来到门口,她先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门像是被风吹动了一般,缓缓地被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孙文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颤颤巍巍地继续伸手将门推开,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就好像屋子里藏着什么极其脆弱又危险的东西,生怕稍有动静就会惊动它。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孙文静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桌椅都被挪动了位置,上面的茶杯碎了一地,瓷片七零八落,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刚刚经历的混乱。衣柜的门大开着,衣服被胡乱地扯出来,扔在床上和地上。抽屉也被拉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
孙文静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一种恐惧笼罩着她。她轻声呼喊着饶海怡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孙文静只觉双腿发软,仿若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眼前所见如同噩梦般的场景让她难以接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个满是狼藉的房间里逃离出来的,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迷迷糊糊回到家的。
她的脚步沉重而迟缓,像灌了铅似的。脑袋低垂着,脑海里不断地翻滚着饶海怡可能遭遇的种种事情。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一把锐利的钩子,狠狠地拉扯着她的心。她的手紧紧扶着楼梯扶手,那扶手仿佛是此刻唯一能支撑她不至于瘫倒的依靠。她就这么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朝着楼上挪动着,每迈出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那楼梯在她眼中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孙文静恍若失魂般地来到家门口,眼神呆滞,像个被操控的木偶一般机械地伸手从包里掏出钥匙。就在她刚把门打开的时候,突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她竟被这股风裹挟着冲进了门里。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抬眼一看,只见饶海怡正扶着她的手臂。
孙文静的心还在胸腔里“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她忍不住一连串地发问,话语像珠子一样滚落:“你去哪里了?家里怎么了?”
饶海怡伸出一只脚,轻轻一勾,便关上了房门,随后缓缓松开了扶着孙文静的手。他伸出手,温柔地帮孙文静理了理有点散乱的头发,轻声吐出两个字:“没事。”说完,匆匆转身朝着沙发走去,然后一屁股坐下,目光刻意地避开孙文静的视线。
孙文静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也抬手理了理散落在额头的几缕发丝。她心里明白,饶海怡既然不想说,那自己再怎么追问也是徒劳,是不可能问出什么结果的。
她默默走到桌子旁,拿起水壶,给饶海怡倒了一杯水,然后便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做饭去了。
晚餐的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两人相对无言。饶海怡只是默默地往孙文静的碗里不停地夹菜,同时嘴里不住地说着:“你的厨艺真不错。”
吃完饭,孙文静把餐盘端到厨房,在水池边开始洗碗。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她的手机械地在碗碟间穿梭。这时,饶海怡缓缓走到厨房门口,身体斜靠在那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孙文静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文静,我能不能在你这里住几天?”
孙文静洗碗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滞了半秒。她没有回头,只是稍微顿了顿,然后说道:“在客厅打地铺吧。”
饶海怡听到这个回答后,轻轻舒了一口气,身体也明显放松了下来。他依旧站在厨房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孙文静忙碌的背影,眼神里有感激,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孙文静收拾完餐桌后,轻轻碰了碰饶海怡的手,示意他到房间来。走进房间,孙文静拉开衣柜的门,她在衣柜里仔细翻找着,拿出棉絮、床单、枕头等物品,然后一件一件地递到饶海怡的手上。
饶海怡抱着这些东西转身走向客厅去打地铺。孙文静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满是不解,随后快步走进卫生间。不大一会儿,她就拿着毛巾、牙刷和凉拖出来了。
“这是洗漱用品。”孙文静边说边把东西递给饶海怡。
“麻烦你了!”
“没什么,你明天还打算去上班吗?”孙文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
饶海怡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脑海里快速权衡着,然后缓缓地说:“不去了。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会跟万老板交待的。”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饶海怡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一丝迷茫,双唇紧闭,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同居”的这段时间,饶海怡做起了家庭煮夫的工作。
孙文静上班时,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家里饶海怡的身影。她知道饶海怡正在家里为她精心准备晚餐,打扫房间。她怀着这种有些飘忽的心情走向售票员专座,同事和她打招呼时,她会短暂地愣神,随后又赶紧回应。工作的间隙,她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
随着下班时间的临近,孙文静的心开始雀跃起来。她急切地想要回到那个有饶海怡的家,想要看到饶海怡准备的一桌子饭菜,想要感受那种温暖的家庭氛围。
当她打开家门,看到饶海怡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满是感动和安心,一天的疲惫仿佛瞬间消失不见,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天,孙文静下班回到家,却不见饶海怡的身影。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厨房也不见他的踪迹。孙文静不假思索地夺门而出,径直朝着饶海怡的家跑去。
饶海怡家的门依旧像上次一样虚掩着,孙文静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然后缓缓推开了门,只见饶海怡正躺在床上。
孙文静见状,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停住身形,缓缓伸出右手食指,朝着饶海怡的鼻子探去。突然,她的手被饶海怡一把抓住,这一下可把她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饶海怡睁开双眼,看到是孙文静,赶忙松了松握住她的手的力道,说道:“文静,对不起!”
他的手慢慢垂落下来,随后强撑着想要翻身起来。刚一动弹,一阵剧痛就从腹部传来,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他的手便紧紧捂住了肚子。
“是不是又受伤了呀?”孙文静的声音零零碎碎地带着哭腔,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没事的。”饶海怡低着头,轻轻摆了摆手,咬着牙就打算起身。
孙文静急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搀,饶海怡这才缓缓站起。他站在床边,捋顺了头发,挺直了腰身。低头看着正在小声呜咽抽泣的孙文静,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对方有四个人,他们伤得可比我重多了。”
孙文静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无法阻挡。她猛地一把紧紧环抱住饶海怡的腰。
饶海怡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了,也可能是腹部的伤痛让他难以承受这样的冲击,他下意识地往后小退了一步,脚步有些不稳。站稳身体后,他用手轻轻拍着孙文静的后背,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照顾你。”孙文静急切的说道。
饶海怡缓缓点点头,“谢谢你,文静。”
回到孙文静家里,饶海怡缓缓地脱掉衣服,上身那触目惊心的伤势暴露无遗。
他的肩膀处有一大片乌青,紫黑色的瘀伤深浅不一地嵌在肌肤上,周围还泛着淡淡的红晕,那是暴力冲击后的痕迹。锁骨附近有一道擦伤,血痂凝结在伤口处,与周围红肿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胸膛之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红痕和淤青,红肿之处高高隆起。肋骨的轮廓若隐若现,有些地方颜色格外深紫,也许是受到了特别猛烈的击打,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伤处微微颤抖,让他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后背也未能幸免,一块瘀伤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部,仿佛被巨大的棍棒横扫过一般,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虽说提出给饶海怡擦药油的是孙文静,可当她的目光触及他身上那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攥紧。她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嘴唇也不由自主地轻轻哆嗦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间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心痛的感觉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一种深深的心痛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缠在一起,身子也微微发起抖来。随后,她瘫坐在床边。在这一刻,她是多么希望受伤的是自己,只要能让眼前这个男人免受这份痛苦,她甘愿承受一切。泪水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可她却死死忍住,不敢让眼泪掉下来,仿佛只要这泪珠一滑落,就会让他的伤痛变得更加严重似的。
饶海怡静静地坐在床边,看到孙文静如此难过,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没事的,休息个两天就好了,别太担心。”
孙文静缓缓抬起头,用力抹干眼泪,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轻声说道:“我给你擦药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