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天后，江渐满带叶芝秋去医院做检查，拿到ct片子，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但目前还确定不了，需要住院做个病理检查，动手术。
手术被安排在两天后，还有一些术前检查要做，叶芝秋住院当天，江渐满从家里拿来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把叶芝秋安排得十分妥当。
其实江渐满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按叶芝秋的病情来看，有八成的可能会是肺癌。他私下也问过医生，可医生只说等活检结果出来再看。
在此之前，他还要瞒着叶芝秋和江帆。
“小满，你说的那个朋友，什么时候来啊？”叶芝秋靠坐在床头，看着江渐满给她削苹果。
江渐满转着手里的水果刀，瞥了眼墙上的钟表，说，“应该快了。”
李冉今天不用去X-club，五点从喜玖下班，赶过来要40多分钟，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你说他是歌手？”叶芝秋眼里闪着期待，“我还没见过歌手呢，长得应该很不错吧？”
江渐满笑着切下一瓣苹果递给叶芝秋，“嗯。”
“邦邦”两声从门口传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你好，请问是——”
“来了？”
李冉一看见江渐满才确实自己没找错病房，他推门进来，大大方方地朝叶芝秋鞠了一躬，“阿姨您好，我叫李冉，是江渐满的朋友。”
他上前一步，把手中的花束递给叶芝秋，“给您买的花，希望您喜欢。”
叶芝秋瞬间喜笑颜开，“哎哟，这花真好看，阿姨谢谢你，还特意来看我一趟，快坐吧。”
江渐满把自己的椅子让给李冉，坐在了床边。
“应该的。”李冉把吉他包放到一旁，“我刚下班，正好顺路就来了，那天本来想和江渐满一起去接站的，但我上晚班就没赶上。”
“没事的。”叶芝秋笑着说，“这不是见到了。”
她目光落在李冉的吉他上，好奇问道，“听小满说，你是歌手？唱歌很好听吧？”
“啊……”李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眼江渐满，“我，还行吧。”
“阿姨年轻的时候啊，特别喜欢听歌呢。”
“是吗？都喜欢什么呢？我也很喜欢一些老歌。”
李冉和叶芝秋像是根本没有代沟，畅快地聊起来。江渐满坐在一旁接着削手里的苹果，安安静静地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
他把削好的苹果切进塑料小碗里，一半给叶芝秋，一半给了李冉。
李冉摆手说不用。
“吃吧。”江渐满把碗塞进他手里，“我再削一个。”
叶芝秋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最后又落回江渐满身上，她敏锐地察觉到江渐满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阿姨。”李冉说着，拉开琴包拉链，“要不我给您弹首歌吧？我弹，您唱。”
叶芝秋一下脸红起来，“哎呀，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唱什么歌呀？”
李冉想了想说，“就……《甜蜜蜜》怎么样？”
他指间前奏响起，带头唱了两句，叶芝秋也被他感染，自然地跟着他唱起来。原本沉闷的病房里，平添几分温馨。
江渐满看着他们如此合拍，一时陷进这氛围里，连手上的苹果都忘了削。
“阿姨，你唱得真好听。”一小段副歌结束，李冉嘴甜道。
“你也是。”叶芝秋夸道，“唱得又好，长得又好，不愧是歌手，我们小满能认识你真好。”
叶芝秋望向一旁发愣的江渐满，掩下眼底笑意，“小满，你不是要削苹果吗？”
“哦。”江渐满回过神来，手上才重新开始动作，“马上就好。”
“小冉，有没有女朋友呢？”叶芝秋拉着李冉的手问。
“没呢。”
“那……喜欢的人呢？”
李冉一笑，“也没有，我还没想过这些。”
叶芝秋点头，“也是，你们还小，还不急。”
中途护士进来给叶芝秋换药，李冉让到一旁，和江渐满并肩站着。
他偷偷和江渐满讲悄悄话，“你妈妈人真好，真羡慕你。”
“你说什么？”江渐满看向他。
李冉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样小声讲话江渐满根本听不到。
可他又不能当着叶芝秋的面大声和江渐满说这些，犹豫了下，他掏出手机打字给江渐满看。
江渐满低低笑了声，“她很喜欢你。”
李冉继续打字：感受到了，她好像很擅长和人交际。
江渐满看完那行字，偏头附到他耳侧，小声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很招人喜欢？”
李冉耳朵蹭一下地红了，他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江渐满。
江渐满很认真似的，“真的，我妈平时没这么多话。”
李冉眨眨眼，没能说出话来。
“小满哥！”林婉推门进来，看见李冉又是一喜，“诶，冉哥，你也在啊。”
江帆随后跟着林婉进门，一下扑到叶芝秋身边，“妈，你今天怎么样？”
“我挺好的。”叶芝秋抚着她头发，问，“你呢？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离我哥和林婉的学校不远，我今天去逛了逛。”
林婉和李冉打过招呼，拎着几盒保健品走到叶芝秋面前。叶芝秋一见这包装便觉得不便宜，心下有些过意不去，“小婉，你没必要给我买这些东西，咱们都是一家人。”
“我的一番心意，阿姨您就收着吧。”林婉说着，将礼盒放到床头，挨着李冉送的花，“呀，这花真漂亮，谁买的？应该不是小满哥吧？”
她回头一笑，“是冉哥买的吧？”
“是我买的。”
林婉：“我就说，小满哥肯定挑不出这么好看的花。”
江帆的目光好奇地望向面前这位被称为“冉哥”的身上，“哥，这位是……”
“是你哥的朋友。”叶芝秋先一步介绍道，“李冉，快叫哥哥。”
江帆哦了声，跟着林婉叫，“冉哥好。”
“你好你好。”李冉热情地笑。
“前天怎么没跟你小满哥一起来看我演出？”李冉又问林婉。
林婉一愣，“前天？”
她眨眨眼，“前天我九点多就回家了，还是小满哥送我回去的，我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江渐满要去看李冉演出，她肯定会跟着去的，可江渐满没跟她说，而是自己去的……
林婉不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她看向江渐满，但江渐满只垂着眼，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什么演出？”江帆打断他们。
“冉哥是驻唱歌手，晚上经常有演出，特别酷。”林婉没过多思考，又同江帆解释道，“改天我带你去看。”
“好啊好啊。”江帆看李冉的眼神突然带上一点崇拜。
几个年轻人在病房里叽叽喳喳的，叶芝秋看着都觉得心情舒畅。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家休息回家休息，该去吃饭就吃饭吧，别围着我一老太太转了。”
“哦，对。”江帆说，“哥，你今天回去睡吧，我在这儿陪着妈就行。”
“你？”江渐满不禁怀疑。
“我没问题的。”江帆拍胸脯跟他保证，“不是后天才做检查吗，到时候你肯定辛苦，今天就回去休息吧。”
“是啊小满。”叶芝秋也说，“你回家好好休息。”
“……好。”
李冉见状背起琴包，“那我们一起走吧。”
他们出了病房，江帆又一溜烟跟出来，抓住江渐满胳膊把他带到一旁的角落里，单独说话，“哥！既然我都替你在这儿守夜了，你帮我个忙呗？”
江渐满多有无奈，果然江帆跟他献殷勤就没什么好事。
“什么事？”他问。
“你替我跟林婉去看电影呗。”
江渐满蹙眉，这是帮的什么忙？
江帆晃着他的胳膊，跟他撒娇，“我之前答应林婉的，我们票都买好了，这片子今天最后一天上映了，我总不能让她看不成，你说呢？”
江渐满拒绝她，“我留下守着妈，你跟她去。”
江帆又连忙道，“不行不行，那你多累啊，你今天要值班，明天后天还要值班，万一累坏了怎么办？”
“……”
江渐满明白这只是江帆的借口，她不过是想让他和林婉多单独相处，多些培养感情的机会。江帆一直很希望林婉能成为她的嫂子，这样她就能拥有和林婉一样优渥的生活。
江帆的这些心思，江渐满都能理解。可他也真的希望江帆能给他些时间，稍微等一等，有一天他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给江帆带来这些，而不是凭一个“赘婿”的头衔。
“求你了哥，你就替我去吧。我的好哥哥……”
江渐满沉默半晌，还是答应了她，“下不为例。”
江帆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回去找林婉，拉着她小声嘀咕，“成了，一会儿让我哥陪你去。”
林婉有些心虚，“这样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他同意了。”
李冉看不懂两个小女孩在说什么悄悄话，等江渐满回来，他把琴包往肩上挎了挎，“走吧。”
“你先回家吧。”江渐满语调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和林婉去看电影。”
“啊？哦，哦……”李冉反应了下，“好啊，你们去吧。”
他同他们打招呼，“那我先走了，拜拜。”
江渐满：“嗯。”
林婉和他挥手，“冉哥拜拜。”
李冉挤在人群里下了电梯，心里还有些飘忽。
为什么他会觉得不舒服？
江渐满只是和林婉去看个电影，江渐满和任何人都可以去看电影，更何况林婉还是个小女孩。
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当江渐满冷淡地和他说话，当江渐满对他不作任何解释，当江渐满留下他一个人……
他心口就莫名的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