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海选过了!海选过了!”
李冉激动到只会重复这一句话,抱着江渐满上下乱跳,一时间连腿上的疼痛都忘了。
江渐满被他晃得发晕,按着他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什么海选?唱歌比赛的吗?还有,你这一身伤到底怎么弄的?你先坐下来。”
“对!比赛的!”李冉眼睛简直在发光,“我刚收到短信,我过了海选,让我去参加初赛。”
“真的?”江渐满跟着他笑起来,由衷地替他高兴,“好厉害,什么时候去?”
提到这个问题,李冉才愣了下,找回片刻理智。他刚太激动了,都忘了看。
“我看看……”他又拿起手机,“哦,是三个月后。”
江渐满很想问问李冉关于钱的事,需要多少,够不够用,但他不想打消李冉此刻的积极性,便没有开口。
他目光又落向李冉鼻梁上的血迹,“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你跟人打架了?”江渐满转身去拿药箱。
从他搬来之后,他对这个家里最熟悉的地方,第一是厨房,第二就是这个药箱。
当歌手是什么高危职业吗?
“也不算吧。”李冉走到沙发边坐下,膝盖上的伤疼得他收不回左腿,只好支着一条长腿在外面。
“但我可是打赢了。”他还有点自豪。
江渐满由不得笑了声,“那打输了的那个人有多惨?”
李冉立即绘声绘色地和江渐满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江渐满一边听一边给他涂药,时不时发问两句,听到最后,只是轻叹口气。
“所以你这两天才咳嗽严重了?”
“啊?”李冉压根没想到江渐满的重点会是这个。他莫名心虚,手背碰了碰鼻尖,“可能,可能是吧。”
江渐满拔开喷雾的瓶盖,晃了晃瓶身,对准李冉膝盖,说,“忍着点。”
“哦。”
屋内顿时弥漫起中药的味道,李冉疼得一个激灵,直接闭上了眼,但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一手死死攥住了手臂。
江渐满也没吭声,等着李冉熬过了这阵阵痛,他才开口,“好些了?”
李冉点头。
“嗯。”江渐满顿了顿,“李冉,我要拿创可贴。”
李冉虚虚地靠进沙发里,已经在后悔刚才跟张柏松打架太投入了。他没什么力气地应了声,“你去拿吧。”
“......你先松开我。”
李冉瞬间睁开眼睛,身子也坐直了。
他怎么攥着的是江渐满的手臂?!刚才疼得太过劲儿,他只是随手那么一抓......
他触电似的放开江渐满,“不,不好意思,我没——”
“没事。”
江渐满腾出手去撕创可贴的包装,他小臂上甚至还有凹陷的痕迹。
李冉不禁怀疑自己,他刚刚有那么用力吗?
“凑过来点。”江渐满说。
李冉呆呆地挪动了下腿。
江渐满:“脸。”
“哦。”
李冉又乖乖地朝江渐满倾身。
江渐满把创可贴对准他鼻梁的伤口,调整角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贴上去,仔细抚平两端的胶贴。
“你明天就这样去上班,没问题吗?”
“没问题。”李冉拿起手机来照了照自己,“多酷啊。”
江渐满嗯了一声,垂眼收拾桌上的垃圾,“那就...希望你下一个同事,不爱抽烟。”
次日早上,李冉收到的纸条是:吃药,喷药。
简单的四个字下面还有一行被胡乱划掉的,黑色的笔道叠在一起,写的是什么已经不明显了。但李冉好奇,还是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他念出声:“为什么总......”
后面就没有了。
“总什么?”李冉没猜到江渐满没说完的话,他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把这张便利贴也贴上了墙。
赶走了张柏松,今晚X-club没排练,李冉从喜玖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
本来喜玖老板看到他弄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还不大乐意,但发现台下的一众女顾客对“战损版”李冉更感兴趣了,便也没说他。演出结束后,还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他干得不错,下个月涨200工资。
李冉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但不管怎么说,要涨工资了,还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他吹着口哨推开门,根本没想到江渐满会在家,看清江渐满正躺在床上,他立刻噤了声。
他回身轻轻关上门,放下包,蹑手蹑脚走过去。
江渐满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睡姿规整,看上去睡得很沉,呼吸平稳,身子跟着一下一下地起伏着。
李冉俯身看他,注意到江渐满眼窝下方浅浅的一圈黑。
也是,江渐满白天几乎每天都跑出去做家教,晚上回来又经常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很多次他下晚班回来,江渐满都还没睡,应该很辛苦吧。
看到江渐满散落长发下若隐若现的助听器,李冉不禁嘀咕了声,“怎么睡着觉还戴助听器啊?”
说着,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江渐满耳侧的碎发,动作极轻地一点一点地将江渐满的助听器摘了下来。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看清这只助听器的模样,灰棕色,半圆形的硬塑料,是传统的耳挂式,平时它都藏在江渐满的长发下。
李冉将助听器妥帖地放在桌子上,替江渐满拉上了床帘。
江渐满半梦半醒间睁开眼,顺手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多。好像睡了快两个小时,多日的疲惫也缓解了些。
他坐起身,扯开帘子,在厨房看到了李冉的身影,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李冉?”
话出口的瞬间,他顿觉慌乱,心底深深的恐惧随即往上爬。
听不到了?听损加重了?
他下意识地往耳侧摸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再一抬头,李冉站在他面前,掌心里躺着他的助听器。
江渐满紧皱的眉头松开,从李冉那儿拿过助听器戴上,才重回到他熟悉的世界。
“我看你睡觉的时候还戴着,怕你不舒服就帮你摘了。”
江渐满心有余悸,声音还有些飘,“嗯......”
李冉见他神色不对,歪头问道,“你...我吓到你了?”
江渐满抬眼看看他,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沉默半晌,他只是说,“我睡觉的时候一般不摘助听器。”
李冉一只手里还拿着锅铲,听到他这么说,无措地在空气中挥了两下,“但,那样睡觉会不舒服啊。”
“我习惯平躺睡觉了。”
“哦……抱歉。”李冉垂下眼来,“下次不会了。”
“但我刚才……睡得很好。”江渐满起身,对他说,“不用抱歉。”
“你在厨房做什么?”
李冉突然惊呼一声,“我的菜!”
他提着锅铲就跑回去了。
江渐满无奈地跟在李冉身后。
其实,医生并不建议他睡觉的时候也佩戴助听器,但失去声音的世界,就像沉入海底。在睡觉这种失去意识的时候,只会令他更没有安全感。
李冉愁眉苦脸地看着炒糊了的一锅包菜,简直心痛,“哎,我好不容易跟着网上的菜谱学的。”
“好像也还好。”江渐满说着,拿了筷子来。
“好什么呀,都黑成这样了,吃不了了,你别吃了。”
江渐满从锅里夹了一筷子包菜放进嘴里,又看看台面上开着盖子的调料瓶,一下笑了出来。
他闷闷地笑着,一时止不住,甚至转过身去扶着墙继续笑。
李冉奇怪,抬腿轻轻踢了他一下,“喂,有什么那么好笑?”
“不是糊了。”江渐满回过身看他,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你是不是把老抽当成生抽放了?”
李冉不可置信地看向调料瓶,果真,上面真写着两个大字:老抽。
“不是,诶我真不是,真不是分不清老抽和生抽。”李冉为自己辩解,“是你刚才叫我,我一着急就拿错了。”
江渐满嗯了一声,“其实能吃,味道还可以。”
“你确定?”
“你试试。”江渐满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他。
李冉半信半疑,试探性地吃了一小口,顿时眼睛一亮,对江渐满竖起大拇指,“真的还可以。”
“还想做什么?剩下的我来吧。”
“做咖喱。”李冉指指他切好的土豆块,“不放胡萝卜版。”
江渐满一笑,“好。”
“把围裙脱给我吧。”
李冉不但没有动作,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
“江渐满,你多笑笑。”
江渐满怔了怔,又低笑着问他,“那你要每天都放错调料吗?”
“不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