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计划,我和周洋哥启程了。
我们把行李一股脑儿地塞进汽车后备箱,然后坐进车内。周洋哥轻轻转动钥匙,汽车发动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我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周洋哥踩下油门,汽车渐渐驶离,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我们就这么朝着“此生必驾”公路出发了。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向后倒退,那熟悉的街道、房屋渐渐远去,而前方是充满无限可能的公路之旅。
一周时间过去了,怀着对东达山景区的眷恋,我们再次踏上旅程。前方,怒江大桥宛如一个充满神秘魅力的目的地,在向我们发出召唤。
我一边搜索怒江大桥的资料,一边向周洋哥讲述:“怒江大桥是我国唯一一座既不许停车又不许拍照的大桥。西藏和平解放之后,为了强化西藏与内地的联系,推动西藏的发展,国家决定修建川藏公路,而怒江大桥就是川藏公路的关键工程之一。战士们历经艰苦卓绝的奋斗,怒江大桥才得以建成通车。据记载,在这座大桥的修建期间,共有三十多名战士英勇牺牲。”
周洋哥微微偏过头,感慨地说道:“地形状况如此恶劣,当时的修建技术几乎无法支撑大桥的修建啊。”
“没错,在没有工程队愿意接手的时候,是西南军区18军临危受命,带着‘征服怒江’的誓言挺进峡谷的。”
“你刚才说牺牲了多少士兵?”
“30多位。”
周洋哥沉思片刻,然后缓缓的说,“我记得,怒江大桥长七十多米,这就相当于每修建两米就有一位战士牺牲啊。”
我低下头,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每两米背后,就有一位英雄的热血和生命,他们太伟大了。”
周洋哥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侧过头迅速瞥了我一眼,轻声说道:“晓枫,你看,正因为有了他们,我们今天才能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领略前途的风光。别太伤感啦。”
“嗯。资料上面说,怒江大桥是我国重要的军事要道之一,结构和周边地形地貌信息涉及国防安全;同时为了纪念牺牲的战士们,保持大桥的庄严和肃穆,所以不许停车,不许拍照。不过,可以鸣笛三声,表达对英雄们的崇敬。”
“我明白了。”周洋哥简短而有力地回应道。
当车辆驶近怒江大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宏伟壮观的桥身。大桥像一条钢铁巨龙横跨在怒江之上,桥身的灰色在阳光的映照下透着一种坚毅的质感。江水在桥下汹涌奔腾,那江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绿色,像是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江水撞击着两岸的岩石,溅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当车辆驶上大桥,我们怀着敬重之心鸣笛三声。那清脆的笛声在山谷间回荡,像是在向这座伟大的建筑致敬,也像是在与这片壮阔的山水对话。笛声与江水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交响曲。
怒江大桥渐远,可心底的沉重却像残留的暮霭。而鲁朗小镇仿若一片宁静的桃源,悄然映入眼帘,它那静谧祥和的氛围,似涓涓细流,悄然淌入心间,开始慢慢取代之前那沉重的情绪。
我们在民俗村牵着手,毫无目的地漫步,尽情感受着充满浓郁藏式风格的民居以及独具特色的楼宇建筑。
周洋哥略带好奇地问我:“你在听什么呢?”
我摘下耳机,回答道:“就是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公路歌曲呀。”
周洋哥越发感到疑惑了:“为什么下车了才听?”
“开车的时候听,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踩油门的脚啊。”
周洋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有我开车呢,你不用顾虑这个。还是上车听吧,走路当心点。”
说完,周洋哥收起了耳机,牵着我的手继续逛着。田园里的风光恰似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丰茂的草木如同绿色的海洋,波涛起伏。悠闲的牛羊恰似海洋中的点点白帆,点缀其中。纵横的栅栏就像在这绿色海洋里划分出不同区域的边界线,增添了画面的层次感。
“周洋哥,这是不是你向往的生活?”我抬手指向正在放羊的一个男孩子,轻声问道。
“你指那个牧童?还是那只羊?”周洋哥微微俯下身,带着一丝诙谐反问我。
我一下子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句诗,便开始朗诵起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周洋哥又是一连串爽朗的笑声,笑完他讲道,“我不会向往那只羊。”
“为什么?”我赶忙追问。
“你看,它被剃了毛。”
我满眼疑惑不解,问道:“那又怎样呢?”
“绵羊被剃了毛,就失眠了。”周洋哥煞有介事地说道。听到这话,我顿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哈的大笑。
晚餐过后,我们准备回到车上。我跟周洋哥要耳机,想要听歌。他从口袋里面拿出耳机,递到我的手上。我看着那缠成一团的耳机线,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纠结的部分,心思全在这难缠的耳机线上,手指在乱麻般的线间穿梭。
可我完全没注意路上的情形。突然,“砰”的一声,我直直地撞到了一根柱子上。
“哎哟!”一阵疼痛在脸上蔓延开来,我下意识地捂住脸,眼睛紧紧闭上,嘴里喊了一声。
周洋哥听到动静后回头,瞧见我这窘迫的样子,他拨开我捂着脸的手,关切的问,“没事吧。”
我懊悔不已的说,“好疼啊,你看看青了没有?”
周洋哥低下头,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温热的嘴唇贴近我的耳朵,“亲了。”
我被周洋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子。心脏也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般,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时间,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炽热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不知所措。
回到酒店后,我洗完澡便开始搜索后面行程的资料。此时,周洋哥也从浴室走了出来,他走到我身旁,然后凑近我,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的脸,轻声询问道:“脸还疼不疼呀?”
他的这一问,让我瞬间就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上之前被撞被亲的地方,轻轻摇了摇头。
周洋哥在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吗?我18岁生日的时候,你因为病毒感染住院。当时,我就特别希望自己能拥有一点小魔法,这样就能减轻你的疼痛了。”
“周洋哥,那时候,我想到自己或许活不到18岁,就好难过。”
周洋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小傻瓜,怎么会呢?我的18岁生日愿望就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我的18岁生日愿望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周洋哥就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揽过我的肩膀,他的下巴轻轻搁在我的锁骨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处。
周洋哥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晓枫,你对我来说太珍贵了。在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时候,我不敢。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我也爱你。”我回应着他。
太阳如同一个忠诚的旅伴,照常升起,我们的公路旅行也在这晨光中继续前行。
每到一个加油站,我们都会停下来加油、休息和补充物资。
在一次加油之后,我提出想开车,周洋哥有点犹豫,他在手机上搜索着,然后把手机递给我,“最近的服务区,大约有100公里,你需要开一个小时,我才能再接手。一个小时,行不行?”
我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可周洋哥依旧眉头紧锁,眼睛里满是担忧,他继续提醒我道:“太阳都快落山了,天黑之后,视线就不好了,我还是不放心。”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车的方向拉去,边拉边说道:“哎呀,那就快出发吧,你再这么磨叽,可真就天黑了。”
我麻溜钻进驾驶室,刚一坐进去,我就发现了问题,我的双手伸直了甚至都够不着方向盘。周洋哥勾起一抹略带嘲笑的表情,他一边探手到座椅下方,一边嘴里还不闲着,继续嘱咐着我:“你先调整下座椅,就这儿,你自己动手试试。”
我抬手就拍开了他的手,然后自己动手调整着座椅,确保双手可以自然弯曲握住方向盘。
周洋哥站在车外看着我的样子,不解地问,“你确定要这样直挺挺地坐着开车吗?时间久了,腰会疼的。而且,你看。”说着,他微微弯下身子,把头探进驾驶室,手指指向刹车踏板的方向,接着说道:“你的膝盖和仪表盘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不安全,往后一点点。”
我按照他说的,重新调整了座椅。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没想到周洋哥又开始操心起后视镜来。他一边摆弄着后视镜,一边给我讲解应该怎么调整才能看到最佳的视野。弄完后视镜,他又开始逐一介绍车内各种各样的开关,从大灯开关到雨刮器开关,再到危险警示灯开关,他就像一个专业的汽车讲解员一样,滔滔不绝地说着每个开关的功能和使用方法。
等他终于说完这一大通,他直起身子,眼睛里带着一丝探寻的目光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放心地问道:“记得住吗?”
我摇摇头,眼睛里却透着一股自信,说道:“记住了灯光开关,还有转向灯位置。”
周洋哥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带着嘲笑意味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毛说:“你还挺会抓重点的嘛,那行,出发吧。”说完,他迅速抓过安全带,利落地扣上,然后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
我一边嘴里碎碎念着,一边操作着,“左离合,挂1挡。左转向灯,松手刹,轻踩油门。松离合,轻踩油门。”车辆缓缓起步,我兴奋的叫起来,“出发了。”
车子缓缓前行,我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次踩下油门、松开离合器的配合,都让我兴奋不已。车窗外的景物快速掠过,这种速度感既新奇又让我有些晕眩。
“周洋哥,我想听歌,《Route 66》。”我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听我的歌,怕控制不住油门,是吧?”
“嗯。”
“刚才那个限速标识你看了吗?”
“看到了,110。”
“那你看看现在的车速。”
我赶紧瞟了一眼仪表盘,指针已经快到140了,我赶忙把右脚从油门移到刹车上。
“我坐在副驾,这个车速让我的心里发慌。”
“我看你睡得很安详。”
“安详?”
“安稳。”
“我再不管你,就真的‘安详’了。”
“童言无忌,周洋哥别介意啊,哈哈。”
“你集中注意力开车吧,别听歌了。”
车辆缓缓停在红绿灯前,我下意识侧头看向周洋哥,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轻声问我,“累不累?”
我摇摇头,说道,“不累,就是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蛮好玩的。”
“你的车技还不错,不像第一次开车。”
“谢谢周洋哥。”
……
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眼神有点涣散,思绪像是飘到了九霄云外。周洋哥察觉到我的状态,提醒我道,“是没有等到你喜欢的颜色吗?”
我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红绿灯,嘴里嘟囔着,“还是红灯啊。”
“红灯变绿灯,绿灯又变红灯了,应该马上要变灯了,准备起步吧。”
“那我不直行了,右转行吧?”我确认了下车道,然后打了右转向灯,随着信号灯的变换,缓缓起步了。
我满心欢喜地想着:“地球是圆的。”仿佛这一转,就会开启一段充满惊喜的新探险之旅。可谁知,周洋哥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后才发现,右转之后是通往机场的路,要想继续前往目的地,就必须掉头回到原来的路上。
最后,周洋哥无奈地接过方向盘,等我们到达目的地酒店的时候,已经比原计划晚了1个多小时。这一路上,我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从最初的兴奋期待,到后来的些许懊恼。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大脑里开始复盘今天开车的事情。
要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