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看到铁笼内的“人”，姜南倒吸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不合理的扎实肌肉，被坚硬鳞片覆盖的全身，从手肘处长出的锋利骨刃以及……
黑洞洞的眼眶。
每一处都在挑战着姜南的认知极限。
一个活生生的人，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才能被改造成这副骇人模样。
姜南一时就连呼吸都止住了。
和她一样反应的还有旁边的伍姚姚，以安和那两个她不认识的两个少年。
宋微光紧紧握着拳头，他只知道方祝余用活人炼制傀儡，可他没想到那变态炼制的傀儡竟是这样的。
这得多疼啊。
他们宋家也做傀儡生意，可他们只用自然死亡的生命来制作傀儡。
这是宋家的祖训，是用世世代代用精神誓言烙印进骨子里的规训。
因着宋家也是世代制傀，所以宋微光深知活人制傀太过于残忍血腥。
宋微光的身体隐隐颤抖起来，宋拾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一会儿，宋微光才回过神来。
台上方祝余已经开始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的作品了。
“这是我最近最满意的作品之一。”
方祝余打开铁笼，朝铁笼内的“人”勾勾手，原本没有生命的傀儡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信步走出铁笼。
台下的其他人看得简直要呆在原地，刘光明更是双眼放光。
“他的实力相当于七阶身体强化系异能者，并且……”方祝余满意的看着台下的人狂热的表情，提高声音道“只要有足够的晶核且不受到致命伤害，他拥有无限的寿命！”
台下哗然。
“起拍价，一颗七阶晶核。”
这个起拍价高的离谱。
要知道目前市面上最大的晶核也就九阶而已。
“十颗七阶！”
“三十颗七阶！”
加价声此起彼伏。
宋微光愤然看着一群人面红耳赤地叫价。
他之所以想方设法进入这里，就是因为近期宋家的傀儡产业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少长期合作的单主都来向他们打听是否能用活人制傀，若是不能就要终止合作。
原来源头就在这里。
宋家只用自然死亡的生命制作傀儡，有植物的，有动物的，当然，也有人的。
但与活人制傀相比，他们的傀儡寿命更短，且受限于傀儡生前资质，品阶也不会很高。
活人制傀却没有这一限制。
用活人制作出的傀儡，能力和品阶甚至可以超越本体。
这也是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和现场的热闹不同，姜南的一颗心仿佛被泡进了冰水里。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事情也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不敢想许尽欢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如果在清醒状态下被变成这副丑陋模样得多崩溃。
伍姚姚直接偏过头，紧紧闭上眼。
她不敢直视那傀儡。
直到那具傀儡被刘光明拍下，她都没有睁开眼睛。
刘光明现在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数不清来了多少次贵宾场，如今终于是让他拍下来了。
他走上台，正欲仔细观察观察自己的战利品，就见那傀儡骤然从心脏位置爆裂开来，腐败的血肉溅了他满身满脸。
暗红的血染红了方祝余的白袍，连带着雪白的头发和苍白的脸也无一幸免。
翠绿色的眸子愈加妖冶。
“怎么回事？”刘光明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地残渣，用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方大师，我才拍下的傀儡，怎么会爆炸？”
方祝余疑惑地歪了歪头，“不应该啊……”
他喃喃着，痴迷地走进地上残余的血肉中，他研究了一辈子的活人制傀，从未出现过这么大的失误。
台下的人群也被多少溅上了些血迹，一时间都从台下围到了台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方大师？”
“我们花钱可不是来看爆炸的！”
“要是其他傀儡也和这一样，那我们可不敢再来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将方祝余和平台中心的残肢围在中央。
姜南悄悄用手擦掉嘴角流出的血液。
这傀儡，也太难杀了，差点掏空她的异能。
姜南忙捏了一块晶核在手中吸收着，趁乱带着伍姚姚和以安悄然离开暴怒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朝东南角跑去。
要抓紧时间了。
“以安，你快闻闻，尽欢在哪个房间里？”
房间太多了，就像是酒店大楼似的，每个门都还是关着的，姜南害怕惊动傀儡侍者，只能让以安确定一下方向。
“那里。”以安抬手指向右侧第三间。
一行人忙赶过去。
姜南放下隔音罩的瞬间，以安便一把暴力破开房间的门。
房间不大，中央放置了一个三米高的玻璃管子，许尽欢正被泡在里面，脑袋和手脚上都接有不知名的管子。
房间很黑，唯一的光亮就是玻璃罐中中散发出的莹莹绿光。
以安在看见许尽欢颈上坠着的的方形铁盒时愣住了。
五感极佳的他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小字——
“X&M”
那是，曾养育过他的那两个研究员姓氏的缩写，也是他们惯用的标记。
怎么会在她身上？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以安甩甩头，强迫自己收拢思绪，帮着姜南把许尽欢从玻璃罐里扶出来。
脱离了玻璃罐，许尽欢的精神比身体先醒过来。
她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却无法做出反应。
姜南刚准备使用异能给许尽欢治疗，就被以安制止。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隐约传来脚步声。
姜南把许尽欢放在奚仰峰背上，自己则将门门打开一条缝观察外面。
“嘭！”暴力破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是他们！”
来人正是之前坐在姜南旁边的两个少年。
紧接着，姜南就见他们进入隔壁房间不到一分钟就又出来了。
“不在这，宋拾，去开那扇门。”宋微光指着对面的门。
被他称作宋拾的少年利落地对着那门就是几拳。
门被砸开了。
他们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砸到姜南这一间，于是在他们又一次两手空空出来时，姜南主动打开了门。
“这里！”姜南朝他们轻声喊道。
宋微光正搜得起劲，猛然一声给他吓得够呛。
“是你！”他眼睛一亮，左右看看，猫下身子带着宋拾往姜南所在的房间里去。
“你们怎么在这儿。”宋微光看着面前的几人，他就说之前他趁乱溜出来的时候没看见过他们。
“我们来这里救人的，”姜南回答，“你们呢？你们在找什么东西？”
宋微光看着被以安背在背上的许尽欢，愣了愣，“她是……快被那变态做成傀儡的人吗？”
“嗯。”姜南点头。
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忙转身打算继续为许尽欢医治。
宋微光仔细观察者对面那个浑身湿透的女孩。
他是有些好奇的。
好奇她在活人制傀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南的心确实逐渐沉到了底。
没反应。
她的异能对许尽欢没用。
“怎么会……”难道她还是来晚了吗？
姜南突然觉得有些脱力。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姜姜！”伍姚姚忙扶住她。
“她还有呼吸，”以安放下探鼻息的手，“她还活着，姜南。”
你不必自责。
“其实，可以送到我家，我爷爷应该有办法……”一旁沉默许久的宋微光悄悄举起手。
姜南三人目光一致地朝他看去。
“忘记介绍了……”
宋微光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玄色石牌，上面是硕大一个“宋”字。
“我是中城宋家宋微光，我们家世代制傀，你朋友这种情况，说不定我爷爷有办法……”
其实他也有私心。
他想让爷爷研究一下方祝余那变态炼制活傀的方式，看能不能想办法制止他。
怕姜南他们不相信，宋微光继续道“我爷爷可厉害了，刚才你不是问我来找什么吗？”
“我是在找他的‘眼睛’。”
“眼睛？”姜南疑惑，“他的眼睛不是在他脸上吗？”
姜南记得那是一双翠绿色的眸子。
宋微光摇摇头，“爷爷和我说过，方祝余是被地下城改造过的，不仅能力上限得到了提升，但他的异能锚点也是可以外置的。”
“而他制作傀儡，必然要通过外置的异能锚点。”
“只要找到他的眼睛并毁掉，必定能让他受到重创。”
宋微光虽然自傲，但也绝不是没脑子的人。
想要杀了他做不到，恶心一下那变态他还是可以的。
其实在他拿出石牌的时候姜南就相信他了。
宋家的石牌只会出现在直系亲人身上。
姜南还记得陈柏评价宋微光——自傲但不自大。
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好。”姜南点头应下。
“原来小老鼠们藏在这里啊～”
姜南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
遭了。
姜南呼吸一滞。
“先出去！”姜南说道。
呆在这个小房间里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一行人迅速跑至走道上，却被赶来的方祝余堵个正着。
后面是死胡同，想要出去只有面前的一条路。
方祝余不慌不忙地朝他们逼近，沙哑的嗓音仿佛是凌迟的审判。
“让我猜猜是谁毁掉了我的杰作……”
方祝余看向姜南“是你吗？漂亮的眼睛？”
说完又慢悠悠偏过头看向宋微光，“难道是你，我意料之外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