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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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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出行关钰走得格外久,她离开黎城时方过小暑,等回来的时候却已近白露。

在这段她太久不在的日子里,虽有阿喜时常在身边叽叽喳喳笑闹,傅行空还是有些想念。

好在她总算回来了,昨天傍晚人到的时候,他也仔细打量过,虽照旧显得风尘仆仆,但精神似乎还不错,想来这一路应该还算顺利。

他于是放下心来,安心等酒喝。

事情如他所愿,隔天下午他就等到了他的酒,只不过是阿喜端来的。

他纳闷:“这是哪儿来的酒?”

阿喜记不得酒名,只说:“是小姐这次从渠州带回来的。”

傅行空一时不明白,反复确认:“她让你拿过来的?”

阿喜无语:“乞丐大哥,你傻了?园子里除了小姐,还有谁能吩咐给你送酒啊?”

“……那她人呢?”

“小姐啊?应该还在书房吧,从早上起就在了,好像很忙的样子。”

闻言,傅行空不再说话了。

所以是因为她有事,才让阿喜先把酒拿来给他?

不是的。

他知道那不是原因,那么多次了她都喜欢在晚上来找他喝酒,怎么偏偏就今天因为有事忙碌,大白天就直接把酒丢给了他?

“怎么了?你怎么不喝?”看人沉默不动,阿喜疑惑,这人不是最喜欢喝酒了吗?每次看他都特别期待小姐带回来的酒。

傅行空摇了摇头。

阿喜一脸稀奇,乞丐大哥不想喝酒了?这也太难得了!

见人神色低落,他关切地凑过去:“怎么了,有心事啊?”

傅行空犹豫了一下,他自己想不明白,也许多个人能多个办法?

他斟酌着问道:“如果你觉得有个人好像在生你的气,但你又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她生气了,该怎么办?”

其实他心里隐隐是有知觉的,上次她走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他分明记得她原本说过还要再留两天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又走得那样匆忙。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他喝醉酒的那个雨天发生过什么事,惹她不快了吧……

阿喜托着脸重在参与:“他不肯说为什么生气吗?”

“算是吧……”傅行空叹息,那日他也算问过,可她什么都没说。

阿喜灵机一动:“那不然,让他也惹你生气一回,扯平怎么样?”

“……?”傅行空被他新奇的思路惊呆了,当即哭笑不得。

互相惹生气?这是什么独辟蹊径的绝交小技巧。

但笑过之后,他又沉吟下来,仔细想想仿佛也有些道理……

他若有所思看着眼前酒壶,倒也不必做到那种地步,他只需要一个切入点来打破僵局就好。

他于是有了主意。

黄昏的时候,关钰还在书房里翻阅玉楼近期上报的消息。

影卫一脸严肃地站在侧边,看上去好像很正经威武,实则心中叫苦不迭。

他好无辜,他只是下午来给楼主送事务册,本来送完就可以走的,但谁想就口头汇报几句的工夫,门口就被人堵了,害他只能被迫留在书房里,陪着今日明显心情不好的自家楼主,大气也不敢出。

关钰知道傅行空人在外面,但既然他没有敲门,她便也只当不知,可惜就算人坐在原位,她如此神情不属,做起事来效率终归比平时慢上不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旁边影卫深深的怨念已经快要化为实质,存在感太强让她分了心。

影卫若知她心中所想,必要大喊冤枉,论存在感,谁能强得过门外那尊大神!

已经硬生生僵持了一个下午,关钰心中叹息,终于无可奈何起身。

影卫见状顿时精神一振,好耶,要解放了!

书房外,傅行空靠坐在长廊一侧,其实并没觉得自己等了很久。

玉园精致,移步皆景,他随便往这儿一坐,看出去就是一幅画卷,从白日明光到落日染霞,渐变渐化。

虽是初秋,廊边却有一树桂花早早开了,香气氤氲在四下,更添一份惬意。此处气温宜人,鸟语花香,加之他心系之人只在隔墙,更是觉得心安如乡,靠在廊柱闭着眼,已经快要睡过去了。

关钰拉开门从书房走出时,看见的就是他这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心中无奈极了:“困了就去睡觉,何必坐在这里?”

傅行空早听她动静,此刻醒了醒神,说:“等你忙完了,一起喝酒吧。”

关钰静静看着他,只觉得有些难过。

酒,她已经让阿喜送去了。

也许有一天她会不在,但玉园是不会消失的,阿喜和林叔他们也会一直在这里,他既与阿喜亲近,幸而阿喜年纪还小,应该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她沉默了一下:“我今天可能会忙到很晚。”

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她知道他听得懂。

但他只是点点头说:“嗯,没关系,我等你。”

话已至此,她别无他法,只能由得他等在门口,转身回了书房。

新月初上的时候,她与他走过长廊,自末端那儿的廊亭里坐下。

她没有在书房耽搁更久,当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时候,再拖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廊亭仍是昔日廊亭,只是两侧水墨垂屏收起,放得些许月光落进,四面角柱皆点了明烛,更添火光微动。

犹记得上个冬天下雪之后,她难得起兴作闹,落了他一身积雪,傅行空那会儿全无自觉,只觉得她高兴就好,如今想来,才恍然明悟有些情愫原来早有端倪。

今日的她格外沉默,只执杯倾壶,自斟自饮。

傅行空本该很享受这样的安静,毕竟初遇那会儿,他正是被这种安静所打动的,可现在这安静却叫他心中忐忑,坐立不安。

情之一字,百转千回,当真万古难解,当嗟当叹。

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他忍不住主动开口:“好喝吗。”

真真是没话找话,说完他就有些尴尬。

好在人还肯搭理他。

关钰顿了顿:“还不错。”

然后气氛又变得沉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目光落在手中酒壶,从最开始起,每次两人喝酒就一直都是各饮各的,他也从不曾深究,但想到眼下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他便心一横道:

“我想试试你那壶酒。”

关钰看他一眼,将手中酒壶往他面前一放,更伸手直接拿过他手里的那个,仰头就喝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

“等等……”傅行空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给惊到,甚至都来不及拦她。

关钰咽下嘴里的酒,皱眉道:“加了药的酒果然很难喝,难为你忍了这么久。”

听她此言,傅行空心头一跳,当即瞪大了眼。

他确实一开始就知道,她每回给他带的酒里都加了药,但从来没想过,原来她其实也心如明镜。

他实在太意外了,不禁追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松烟窖那回吧。”她眯起眼,像在回忆。

松烟窖?他有些迷茫。

“崇州的松烟窖,回味焦香独此一份,其实很好猜。”关钰淡淡道,“你那时拿不定主意,无非是因为焦而生苦,难分伯仲,你判断不了那点焦味是因为酒,还是药,对吗。”

她问“对吗”,实则语气笃定,早有答案。

傅行空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本是想着用药酒这事引她说说真心话,却没想到一切都在对方预料。

石桌那头,她仍旧一口接着一口喝着他那壶酒,仿佛在细细品着那药中苦味。

他看不下去,忍不住拦她:“别喝了,药能随便喝吗。”

关钰闻言,笑了一声:“你不知道里边加了什么,不也随便喝吗?”

被她如此反问,他难免愣住,顿了一会儿才说:“那不一样,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不,你不知道。”她并不看他,只是又喝了一口酒,轻声道,“至少一开始你不知道。”

她目光落在天边,连语声都听来遥远:“你只是觉得无所谓,你觉得欠我许多人情,无法还清,所以如果我想做什么,就随我吧,对吗。”

这一句“对吗”,她依旧不需要他回答。

她轻描淡写说中他心事的样子,其实有些可怕,她的一针见血,更让他无言以对。

关钰知道她今夜待他过于凌厉了,但有些事不提便罢,一旦提起了,总是心中难平。

有时候她觉得,傅行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

他好像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很轻,只要亏欠了,就一律懒得计较,别人算计,他就由得人来算计,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可他又好像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很重,一心觉得不管欠下什么,欠下多少,最多不过把命给出去,就能两清。

上辈子他死得很痛快,她无知无觉被他保护,受他牺牲,承他恩情,到最后得知一切真相时也只能认命,恩重如山,她毕竟无话可说。

可若要追究,她那可笑人生里数十年的恨与悔,又要找谁来偿清。

当年死在她刀下的傅行空再也不会回来,而眼前这个人更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关钰最怕要的,就是他傅行空的命!

月凉如水,今夜他们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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