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的心脏砰砰砰地，即将蹦出体外。他果断地松手，黎朔一翻身滚到了一边。林泽见他不动弹，又挪过去拍了一下。

“起来。”

黎朔自从上次公开两人的旧友关系后，就再没出现过。

宇宙星域如此之大，林泽在两年前离开时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奈何「黎朔」的名号实在太大，偶尔还是能听到他的消息。

黎朔停滞了几秒，挣扎着坐起，靠在墙壁上，房间里只开了一架落地灯。

黎朔：“所以，你是有扮演我的癖好。”

这副场景略显诡异，现下房间里有两名黎朔。不过林泽穿的是工作服，黎朔穿的是花灰色的家居服，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林泽：“你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黎朔：“你不会以为，泽维尔捡到陈尘的身份卡是凑巧吧。”

众多疑惑在此解开，林泽依旧不动声色：“所以刚刚阿曼儿那里，也是你故意放我进去的？”

“那倒不是，我没想到你这么着急。毕竟到了中央基地还有的是机会。”黎朔这会已经重新站起，走向桌边，“喝茶还是咖啡，或者来点能量补充剂？”

虽然黎朔极力掩饰，但林泽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他的左腿有些不对劲。

“我是因为意外误入官道，很感谢你没有戳穿我，阿曼儿已经恢复神智，你们想要的答案在这里。”林泽毫无保留地将画有神秘符号的纸递了过去，“如果可以的话，请宽大处置跟我一起误入官道的那帮人。”

黎朔：“不错的交易，之后如果有进展，在允许的范围内我很乐意透露给你。”

冷漠的回答，双赢的局面，滴水不漏的处理方式。

这才是林泽遥远记忆中的黎朔。

两人都十分清楚对方的意图，没有掩藏。对于林泽来说，他一个人的调查和行动能力有限，交给安全局，交给黎朔才能掀起动荡。

而他只要躲在暗中，找到线索完成他的赏金任务即可。

林泽：“嗯，谢谢。”

黎朔：“我会在中央基地待很长一段时间。”

林泽想起之前看到的新闻，中央基地的总指挥官抱恙退休，即将迎接一位新的掌权者。以黎朔的资历，二十岁升少校，四年星域探索经验，三年后又带回YG082号这个新陆地，两年内平息了中央基地的亚思域者暴乱。

所有8个稳定星域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传奇的人物。而且这几年他的人气颇高，不管是非公开还是票选，都足以拿下中央基地的指挥官职位。

林泽：“是吗，那恭喜你了。时间不早，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黎朔一圈圈抚摸着杯沿，等到林泽转身后，他才再次开口：“现在除了中央基地，很多人都对思域者充满好奇。如果被他们知道，你可以吸收磁化能量……”

林泽停下脚步：“司指挥官，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腿吧。两年多了，还没能和它和平相处。”

等到林泽离开后，黎朔轻轻摸了下左腿，原本燥热的能量瞬间收拢，他恢复了往日的姿态。

像是自嘲般地说：“关心有，但是不多啊。”

*

按照既定的航行路线，还有2天就能着陆中央基地先2星域，也到了各组课题报告发表的最终日。

两个多月的时间，研究员们利用飞船上的未知素材，不断筛选课题，再通过实验数据佐证课题，最后再交由中央基地研究所评委评分，只要超过20就能带着课题前往中央基地继续深造。

课题发表的场所设在实验公共区，12张圆桌代表12组研究团队。

黎朔：“今天应邀参加的评委来自中央基地最高研究院，包括4位高级博士以及院长本杰明，最后欢迎领航生物的执行官方万利先生。”

包括黎朔在内，所有人都通过全息影像的方式参与，在自由准备阶段，所有评委甚至能在整个区域走动，全方位无死角地观察每组桌上的研究成果。

穿着白色长工作服的都来自中央基地研究院，剩下那位穿着深蓝色外套的看来就是领航生物的方万利。

虽然林泽工作室的经营范围主要在中央基地，但还是听说过一些方万利的逸闻趣事。年仅32岁的方万利原本出自中央基地研究所，后来辞职经商创立了领航生物。在短短不到5年内，领航生物成为中央基地最活跃、最有潜力的黑马公司。

和其他生物公司恶劣的撬墙角行为不同，领航生物直接和中央基地最高研究所合作，提供资金以及设备支持。

在5分钟的准备阶段结束后，中央基地研究院院长本杰明发布致辞：“各位同仁，首先欢迎大家选择中央基地研究院，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我相信每一项研究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本次课题研究评审分为3个维度：创新性、可实现性、以及安全性，每个维度10分，每位评审总计30分，最后各组的成绩按平均分计入。”

开场过后，正式评审开始了。

林泽组抽到了最后一组，刘易斯一开始还兴致勃勃，但听着听着，对自己的研究成果产生了怀疑。尤其到了姜鸣所在组，他涨红了脸。

——陈尘就是将实验数据卖给了他们。

姜鸣：“综上所述，找到不同矿石能量零界点，可以最大限度地开发能量。”

高级博士常洋露出欣赏的表情：“不错，你们课题报告种展现的121、122、123号矿石在行业内属于低产能垃圾矿石，但根据你们的方法，可以提取出十倍之多的能量。非常不错啊。”

姜鸣把背挺得更直，甚至挑衅地看了一眼刘易斯。

林泽碰了碰刘易斯的肩膀：“打起精神，快到我们了。”

刘易斯摇了摇头：“我们的实验数据最多将121号矿石的能量提升8倍，但姜鸣却可以做到10倍。而且按照我们的能力，能做完121号的数据就不错了，122和123号矿石完全……超出预期。”

林泽看了一眼秦南风，后者也是一脸严肃。

见小组成员接连受到打击，林泽拿出自己的私藏——植物营养药剂。刘易斯原本以为是寻常的能量药剂，一口闷下去，浑身舒爽。

刘易斯：“这……是M3星域的特产药剂吗？”

林泽随意回道：“是我前几天无聊配制的。”

秦南风欲言又止：“这……你……”

林泽说的半真半假，乌塔园楼美菱博士曾经给他手臂上的藤蔓喝过植物调节剂，林泽就是依此复配出更适合自己体质的新药剂。

秦南风是乌塔园院长秦可川的孙子，多少有机会接触高级药剂。

林泽又心虚地看了一眼。

秦南风难得露出爽朗笑容：“非常……不错。”

刘易斯：“陈尘，等到了中央基地，尽早去申请专利吧，一定能大赚一笔！”

林泽打趣：“想不到你也会对钱感兴趣。”

他原本以为，像刘易斯和秦南风这样有专研精神的研究员，对金钱会很淡泊。

刘易斯：“你说什么呢，做研究哪一样不需要钱。在M7星域，都是研究员自己去拉赞助。”

M7星域是8个稳定星域中最晚发现的，事宜人类居住的区域只占了四分之一，其余都山脉群，开发程度最低。

想到这，刘易斯突然来了斗志：“我一定要留在中央基地。”

至于秦南风，他所在的YG082号基地还在评测阶段，一旦定性，才能成为稳定星域的一员。而且由于时间流速的差别，YG082号基地的科研水平远远不及整个星域的平均水平。

这俩人都属于背水一战。

有了这个插曲，林泽三人小组都打起精神。

课题报告评审进度接近末尾，姜鸣小组获得最高26分，还有一组研究矿物能量场对人体的治疗作用，也获得了23分。

其余9组全数淘汰，只剩下林泽这组。

刘易斯作为发表人站在演讲台上，一切都非常顺利。

刘易斯：“根据实验实践，给予草莓不同类别的元素能量，它的外观也会有所变化。”

与上次相比，现在的生态缸内的草莓植株更加茂盛，除了8片叶子外，还有两序花苞，一序是粉色花瓣，一序是白色花瓣。

到了提问环节。

本杰明：“你们在更换课题后，仅仅花了两周时间就培育出如此成熟的植株，这让我很意外。”

高级博士米娅也连连赞叹：“所有星域的生态发生了改变，虽然我们的一代祖先保存了足够多的旧世纪植物种子，但我们却很难将它们成功培植。你们的课题看似是植物生命研究方向，但也需要足够的地质知识储备。”

本杰明：“中央基地研究院也非常推崇交叉学科的研究方向。”

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方万利开口：“当我还在研究所时，‘物尽其用’一直是我的研究准则。矿物提炼出能源后就变成了矿物垃圾，如果你们的课题能继续研究下去，说不定每一种矿物都能发挥最大价值。”

这个论点是刘易斯没想到过的，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因此想到往后的诸多可能。

矿石直接作为植物生长基质，省去中间的提炼环节，大大提高效能。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我们曾经也为了培育植物，更换过不同基质，当然也包括矿石。数以千计的实验，成百个不同种子，最后的成功率是0%。”说话的是高级博士傅秋明。

方万利：“傅博士，创新性的实验都具有偶然性。”

傅秋明依旧不依不饶：“但是研究员的生命不能耗费在这种偶然性的研究上。那不是研究，是投机取巧。方先生，你应该深有同感。”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方万利。

早些年，方万利依靠创新课题在整个研究领域崭露头角，接下去的四年却毫无进展。不甘心的他离开了研究院，自立门户。

方万利的一部分支持者相信，他依然坚持初心潜心研究。

本杰明出来打圆场：“刘易斯，你们的课题报告中，确实少了课题起源的背景阐述。请你补充下，草莓植株的具体发芽条件。”

刘易斯一时语塞。

“草莓发芽确实不是偶然的，这部分由我来说明吧。”林泽突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