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文森特所说，445街区里像他这样的进化不完全的思域者还有几个，其中最负盛名的是地下三层拍卖场的主理人——维拉诺瓦。

445街区是个浮岛，之所以几百年都还没有被宇宙潮汐吞灭，就是有这几处展开的思域在维持。

“请跟我来。”文森特带林泽来到VIP包间，从心口处凭空取出一枚半颗鹌鹑蛋大小的透明晶石。

“这什么？”林泽看着有些眼熟，和之前紫裙女孩给他的那块很像，只是小得多。

“思域晶核，很可惜只是碎片，是由思域者的精神和情感凝聚形成的。据传言，有些强大的思域晶核能“存储”持有者的记忆片段，甚至会留存意志的残影。”

林泽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只拿出了一颗尖锐菱形的小晶核，“这是我之前意外所得的，也是思域晶核吗？”

文森特非常有分寸感，就着林泽的手看了一眼：“这是亚思域者的能量晶核，可以通过人工提取和充能。正因为如此，它们没有个体化的特征，无法真正和人产生精神共鸣。”

林泽点点头，恍然大悟。

所以安全局的许墨才会一直追查能量晶核的下落，如果在市面流通一定会引起不小波澜——就像先前在领航生物的大厅内的那团黑影。

文森特又补充道：“虽然能量晶核的价值远远比不上思域晶核，但足以令人神魂颠倒。您要好好收起来。”

“你既然一开始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一而再试探我是为了什么？”林泽看着文森特如人生导师般「开化」自己，心中十分疑惑。

文森特突然鞠躬，而且还是90度的那种：“请您继承……哦不，请您收下我的酒吧。”

“酒吧……那不是你的思域吗？”林泽看着他的模样，突然联想到，据说旧时代有两类居住在小岛上的岛民，很喜欢鞠躬。

“您误会了，这是祖上留下来的，我只是保管者。而且到我这一代，消耗得只剩一半了。它的年代久远，如果找不到适配的继承者，终有一天也会倒塌。我新买回来的那个女孩……她身上的杀戮太重，和思域内核契合度只有5%。”

文森特想了想，露出苍白笑容：“我已经足够活得足够久。只是希望酒吧能留下来，给想来445街区的人，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林泽上一个认识的，像文森特这样圣父心的就是沈渊。

虽然始终记不起他的样貌，但最近总有一句话缠绕着林泽的梦魇。

“为了人类的自由和家园……”

林泽走出VIP包厢，再次环顾酒吧。

那些人脸上的惬意和自在都是真实的。

“但你店里的饮品和小吃真的很贵啊！”

文森特随后跟了出来，听到这句话，大言不惭地回答：“生意是生意。”

“刚刚听你说能领晶核可以人工充能，那思域晶核呢？”

“那倒没试过，但应该会很困难。像我们这样的不完全思域者都很少，晶核也都有各自有不同属性和脾气。谁都没试过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我来试试。”林泽随手取了把水果刀，在手臂上刮了一道，滴了几点血到文森特的思域晶核上。

原本灰暗的表面立马被吹散，露出晶莹光泽，连文森特本人的身体都感受到这种转变。思域者本身是思域晶核的容器，两者之间相互关联，相互共鸣。

“好像有点用。”林泽说着，又划开了一道口子，用力捏了捏。这一次思域晶核主动升起、靠近，将一连串蓝色血液全数吸收。

随即，酒吧也发生了变化。

顶部有更多柔和明亮的灯光，尤其是吧台处还有几盏偏蓝绿的渐变灯光，营造着轻快氛围。

吧台正对着的斑驳墙壁爬满绿意，各个餐桌上点缀着绿色植物。因此空气中多了清新的草木香气，混合着饮品中的薄荷与柑橘的香味，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顾客身下的座椅也变成具有柔和弧形线条的沙发，所有高脚椅都换上了更舒适的软垫。

“我怎么感觉，连酒吧的空间也增大了。”文森特惊讶地发现，他的思域晶核正变得清透，泛着绿色的光。

“我看这下，你还能再开二十年。”

思域者之间的触碰和共鸣十分纯粹，林泽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敌意，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445街区的不完全思域者从哪里来？

地下拍卖场的血包买家是领航生物吗？

……

这里有太多需要调查的事情，锈钉酒吧是不错的落脚点。

不，现在应该叫它新野酒吧。

随后，文森特还带林泽去到了张婉妮的房间。林泽见到她时，她正处于昏睡中。

文森特：“她被透支太多，需要好好休养。”

悬赏目标已经找到，林泽苦于不知如何安排时，隔了几天接到了林禹的通讯消息。

“我到地儿了！”

两人约在泰瑞速通在中央基地的子公司，位于中央商业核心区。在两年前的新移民中，林禹带着安拉、方绮月以及雪影工会的部分成员都来到中央基地，前往M2星域慢慢稳住阵脚后，才有机会找到林泽。

这次来中央基地发展新业务，林禹只带了安拉一个人。

“小周有消息了吗？”一见面林禹就急切地问。

“说是在445街区的地下拍卖场，最近的一场在6月30号。”

“6月30号？那还有两周，现在就去接他回来吧。”

安拉赶紧拉住林禹：“老林，你别着急，等林泽讲完。”

林泽拿出文森特给的拍卖手册：“像博文这样的「拍卖品」肯定不止一个，而且在拍卖前，安保措施固若金汤，去一个送一个，去一对送一双。”

林禹还是不安。

林泽郑重说道：“林哥，我知道。你们几个会来中央基地发展是因为我。所以我一定会把博文安安全全带回来。而且你们放心，我已经找人买通消息，博文现在是安全的。”

林泽拿出文森特给的拍卖手册：“还有不少人像博文一样被拐走了，都是来自YG082号基地的；而且在拍卖前，安保措施固若金汤，去一个送一个，去一对送一双。”

林禹还是不安。

林泽郑重说道：“林哥，我知道。你们几个会来中央基地发展是因为我。所以我一定会把博文安安全全带回来。而且你们放心，我收到消息，博文现在是安全的。”

提供消息的人就是文森特。

林泽注入的思域能力，不仅改善了酒吧装修，售出的酒水饮品效能也得到加强，新老顾客络绎不绝。

三天来的营业额翻了两翻。

文森特无需对饮品动手脚，只要是进了原野酒吧的人，他都可以让他们陷入醉醺醺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套话易如反掌。

有了林泽的多重承诺，林禹也终于宽慰些：“其实前几天我就到了中央基地，只是联系不上你，就跟查氏姐弟去看了泰瑞速通的办公地点。”

445街区不仅从地理上和中央基地隔开，连磁场也做了屏蔽处理。

林泽：“查尔斯也来了？”

查菲是泰瑞的未来掌权人，出来历练也正常。但林泽记得，她的弟弟还未成年。

林禹解释道：“他是跟着他姐姐来看母亲的。”

林泽记起来，先前在拍卖场时，俩姐弟最初借钱就是为了拍下星域矿物，送给他们的母亲。

“怎么样，还顺利吗？”

安拉一脸哀怨：“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作为物流公司，选址在商业中心虽然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开始，但租金却高得吓人。

林泽虽然不是专业生意人，但跟着走了一圈，也很快就发现了些问题：

“怎么一台设备都没有，员工开始招了吗？”

安拉摇摇头：“泰瑞公司虽然早就有创办物流公司的计划，但上一任执行官受贿，租下这个厂区后，就离开了。每个月1.5万的星域币，一共签了3年。加上前期空置的2年，还没开业，已经亏了三十多万星域币。违约金有50万，租都租了，查菲的意思，不如先办起来。”

林禹也补充：“如果只是钱的问题还好办，我们之前注入的新资金能撑一段时间。”

林泽：“问题是？”

安拉：“泰瑞速通的域内运输线，批不下来。”

林泽托腮沉思，这倒是个问题。

泰瑞速通在拍卖会上如此高调，中央基地的几家物流公司，都等着看它笑话，给它使绊子。

“我有个朋友叫威尔，他是威尼斯空中酒店的经理人。他有申请运输线的经验，晚些可以去找他问问。”

林禹表情严肃：“他见过你真正的脸吗？”

“嗯，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想到这，林泽转头对安拉笑着说，“但是别坑他太多，这家伙太过慷慨了。”

*

告别林禹和安拉后，林泽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植研院。

他在文森特的引导下，顺利探查出属于自己的思域晶石。

通透、明亮，泛着绿色的微光，凑近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一片缩放过后的原野。

林泽轻触，转眼回到思域中……

思域中的时间流速，看来比外部快一些。三天前，他在原野中撒了些5颗薄荷种子，这会已经发芽。

林泽招来一片云，给土地下了雨，薄荷植物又肉眼可见地长高了一些。最大的那颗有20cm高，肉眼已经能看到潜伏芽。

林泽记得，领航生物的伊莎贝拉曾经说过，因为薄荷的分化能力强，在植物激素的催动下，它的芽点在合适的条件下，能很快长成新的分支。

中央基地的土地像是无法自然孕产的基育人一样，能种植的植物种类相当少。所以，薄荷能在林泽的思域中迅速成长，也算一桩奇迹。

不过，一部分功劳也要得益于刘易斯。他潜心于矿物研究，从林泽那取走一部分思域中的泥土用于研究，还顺便送来从矿物中精炼出的顶级元素肥。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泽退出思域，打开门。

是刘易斯。

他神色慌张地大口喘着气：“出……出大事了！秦南风失踪了。”

这几天，林泽一直没回研究所。忙的时候，三人见面的时间也少。他也想问，自己根本不是真正的研究员，怎么上个假班还忙成这样。

刘易斯和林泽走在路上边走边说：“前几天，南风跟我说，他申请参观S1研究所。如果参观期结束后，他没回来，就带你去他宿舍一趟……我刚拨过通讯器，不在信号范围内。”

林泽还注意到，来往的人行色匆匆，掩饰不住的慌张。

“研究所是不是出什么是事情了。”

刘易斯凑过来小声说：“嗯，我听别人说，前一批去S1研究所参观里的名单里，没有一个人回来。”

S1研究所，正是林泽之前服役过的地方。

S2和S3研究所更偏向于民生研究和民生供应，只有S1研究所最为神秘，不需要主动公开研究方向，也不用担心资金来源，全权由中央基地政府买单。

等到了秦南风的宿舍公寓，房门虚掩着。

刘易斯：“十五分钟前，我来得时候，门还锁得好好的。”

林泽小心地推开门，整个房间一团乱，宿舍里没有人。所有能打开的柜子都被撬开，秦南风平时挑灯归纳的一叠叠资料，都被随意地扔在地上，上面落满脚印。

“这……这……到底是谁干的！”刘易斯心痛地半跪在地上，一张张收起来。

此时，只有科研人才能共情科研人。

不等二人搜寻更多线索，走廊上传来嘈杂的呼喊声。

“快，快，快！都去大礼堂集合，安全局的人来调查人口失踪了。”

“别磨蹭了，黎朔亲自带队来的，要求所有人都到现场。”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泽努力不让粉红情绪上脸。

那一夜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