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逸弄来的九千万两黄金,径直叫人运送到了东湖梅园。东楼的那些搬运工中了迷药,此时只听命于李无逸了。
料理毕,李无逸决计去长江边看水患,半路却听说天下第一雅士古月与天下第一棋圣已调了许多人手在长江边指挥泄洪了。
李无逸微笑,喃喃道:古月,唐玉铭,天下第一榜的名头果然不虚。
李无逸方要去梅园看看那几个受伤的随从,行至半路却又是一群杀手过来。依旧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七个均戴着凤凰面具。
李无逸心头无奈,他只不过戴着斗笠而已,这些人难道连神秘人都能认错?李无逸忽又想起另外一个人。
七凤凰几人受伤,一直在寻他复仇,几人才得了信便追了过来。
李无逸道:你们心口都受了伤,若不及时取出暗器,一个月内必死无疑。
片时,忽然一个金衣金面具金斗篷之人撞过雨幕,飞跃落在李无逸前面。
李无逸道:金凤凰。
金凤凰负手身后,好整以暇。
李无逸戴着斗笠,斗笠四周有帷幔,既能挡水,又能遮面,于他来说极好,于此时来说极宜。
金凤凰几人衣衫均不透水,虽大雨滂沱,在这些高手眼中实不值一提。
金凤凰道:神秘人,今日且让本座会你一会。
李无逸道:怕是要让足下失望了,我不是神秘人。
金凤凰微眯眼睛,这声音确实不是神秘人。金凤凰道:即便你不是神秘人,可你伤了本座的下属,难道就这么算了?
李无逸笑道:被人围追堵截,对方动手,你难道要我等着挨打不成?
金凤凰眼神一阴,喝道:废话少说,看招。
李无逸轻掠向后飞起,金凤凰金剑直追。
但见:
【越调】【斗鹌鹑】雷电乍起,罡风阵阵,暴雨把天地淫浸;尘世似欲倾颓,雨水染血腥。剑势如虹,横刀斫雨,疾风吹雨横。刀剑生火光,映出金白两影。
【紫花儿序】霎时间平沙走地,连山喷雪,水雾如烟沉。雨幕纷纷,若银汉倒倾,又似万马奔腾。倏然金光猎猎,刀剑幻影,散落流星,似欲把江海割,天地平分。
其时,金凤凰与七凤凰一起围攻李无逸。那七人虽都受了重伤,然使用暗器并无甚影响。
对方杀意了然,李无逸见势不妙,欲走为上策。
金凤凰见他欲脱身,上前拦住去路,笑道:想走,谈何容易。
【金蕉叶】天堂有路你不走,偏扣了地狱门,爷爷我今日送你一程。好去黄泉道,人世非是你关心。
李无逸一边抵挡金凤凰攻击,一边还要防止那七个人暗箭。两厢战事胶着,七凤凰暗器未打中李无逸,却打在那金凤凰肩胛骨上,金凤凰闷声吃痛,喝道:废物。
李无逸身影如风,迅速跳出包围,飞离开来。
金凤凰直追上前,另外七人因身受重伤,无法追上。
李无逸道:实话告诉你,方才七人中,有两人是我的人。
金凤凰眼神一凛,咬牙道:可恶。
李无逸见对方穷追不舍,到荒郊无人之处,二人再度激战起来。
李无逸道:你肩上中毒了,每用力一次,毒深入一分。肩胛处离心脏近,阁下还是小心些为妙。
金凤凰怒极,袖中飞出无数暗刃,如天网袭来,李无逸躲避不及,背上中了三枚精钢暗刃,顿时如鹏折翼,从半空径直坠落。
忽然,一个蓝影飞出,瞬间接住了李无逸。
李无逸已昏迷。
蓝衣人蓑笠压得极低,只见得下巴,道:
【调笑令】江湖如此热闹,怎少得了我一杯羹。方才这阵势,真真叫人动心。我隔岸观火半个时辰,我就等着渔翁得利,闲看你们鹬蚌相争。!
金凤凰嘴角斜咧道:你是来凑什么热闹?
蓝衣人道:
【小桃红】金凤凰你可真不小心,打了半日还未见着他真人。若非我出手,都不知你能撑几程。对我要多些客气,少些骄矜。此你敌他不过,倒亏我救你性命,方今起你需心中应对我感恩。
金凤凰疑惑:难道他真不是神秘人?
蓝衣道:不是。
金凤凰问道:那他是何人?
蓝衣道:主人不让说。走了!
蓝衣带着李无逸飞走,金凤凰只得干看。嘴中骂道:
【秃厮儿】眼看倒嘴边的鸭子飞了,气得我心口恨恨。想争夺一番却敌他不赢,郁闷,烦心,恼恨。
那蓝衣哼着曲,扶着李无逸到了一处客栈,道:
【圣药王】君临天下,这天下,到底能容几个君,管你是李无逸还是李君晟,可曾想,龙游浅水泥中翻腾,哎,可怜我还未将游戏玩个尽兴。
蓝衣正得意,忽然一个暗标打在蓝衣背上,蓝衣措手不及,看着窗外,恨恨道:又是你。
只听得一个声音道:
【麻郎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番可尽兴?你须记天外有天有人有人,不到最后谁输赢未定。
蓝衣人浑身酸软无力,眼睁睁看着那人将李无逸扶走,喃喃道:
【幺篇】不到最后输赢无定。今日事我定牢记在心,我生来便与天争,倒不信忌惮尔等。
救走李无逸之人,正是之前救过他的白衣斗笠人。
白衣斗笠人带着李无逸来到山中茅屋,茅屋一旁躺着另外一个女子,长相跟李无逸有七八分相似。这女子,便是李无逸之妹,李君菡。
白衣斗笠人才救出李君菡,李君菡亦中毒。白衣人给李无逸喂了丹药,又给李君菡熬了汤药。
李无逸倒先醒过来。
李无逸看见君菡,心头一喜,道:你竟找到她了。可有大碍。
白衣人道:无甚大碍,倒是你中毒极深,这是几种新毒,毒源极其罕见,他们竟舍得对你用这么多。
李无逸无奈叹道:
【络丝娘】我也后悔装成了神秘人,遇到这些眼睛。真真周郎妙计高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衣人道:
【东原乐】哎,兄长顾上东楼那九千万两黄金,才引起了这许多人紧跟。此番倒是你少了权衡,要知道这武昌多少双眼睛。幸而方才我得了信,若不然,你真是九死一生。
正说着,君菡迷糊中醒来,见了白衣斗笠人,又看见兄长,她柳眉倒竖,喝道:你俩早就认识?
二人不语,不置可否。
李君菡道:
【绵搭絮】你俩个可真是睿智英明,气得我心中难平,说什么正人君子,其实是暗中勾搭的小人。哥哥,你是嫌妹妹太清闲,还是嫌弃我烦人!这个白衣厮,真真教人生恨。
李君晟闷咳,掩饰道:我方才中毒,被他所救。
李君菡不信:当真?
李无逸点头:当真。
李君菡冷笑一声,不信。又向白衣人道:取下你斗笠,我早知道你模样了。
白衣人取下斗笠,貌若神人。
这斗笠不取下还好,一取下,白衣人脖颈上两排牙印赫然,正是被君菡毒药发作咬伤的。
李君菡故作淡定,假装不知情,转而向李无逸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李无逸摇头。
李君菡怎信,道:都这般时候,你还有装蒜?
李无逸强作镇定道:真不知。
李君菡气起,道:我方才听他喊你兄长,嗯?
李无逸道:正是因为不知姓名,故而以兄弟相称。
【拙鲁速】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处相逢非故人?我比他大些岁数,他唤我一声兄长,正合江湖上的理论。你怎的心头生恨?别是有些事我不知情?还是你有些事不好说清?在我这里,倒无需难为情!
李君菡蔑视至极,思忖一回,知这二人做戏,她独自坐在一旁喝茶,想法揭穿。
李无逸与白衣人递了一个眼神,白衣人忙躬身揖手道:在下失礼,倒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姓罗,名烨,表字元煜。
李无逸也连连客气揖手道:在下李无逸,字梦天。
李君菡明察秋毫,静看这二人装模作样,向李无逸冷冷道:在我面前装,幼稚。
李君菡看向白衣人,又看见那脖颈伤痕,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心下暗道:
【尾】多年江湖的定力都被这厮搅浑,平白地惹人郁闷。这厮容貌虽无甚挑剔,那神出鬼没地身手着实教人嫉恨。
白衣忙道:兄长与君菡应是有话要说,在下去煮些茶水来。
李无逸道:我二人说话,你无需退避。
李君菡眉头微簇,向李无逸调侃道:你这兄弟,莫不也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李无逸忍俊不禁。
白衣人握拳掩咳。
李无逸直问道:听你这语气,你们早认识了。
李君菡到底是未经儿女情长的,听她哥这般一说,脸已烧红,忙道:不认识,没见过,不知道!
罗烨神色清朗,李无逸态度浩然,两厢似无事人一般。对比之下,倒显得急于掩饰的李君菡愈发尴尬。
李君菡闷气道:你俩叙,我去煮茶。
君菡这话非是商量,胜似命令!
李无逸罗烨两下相视无语,那眼神似在问:你煮的茶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