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离开时已经快要十点,诸伏景光虽然不是有意,但来到陌生的不渡岛,认识的人就那么三两个,也不好擅自在人家谈事情的时候随意乱窜,于是“被迫”听了一脑门的官司。
越发觉得叶白不容易。
他想:“这零七八碎的,真是够人头疼。”
直到外面来人,喊一声“报告”过来:“指挥官,线上会议已经安排好,各区指挥官和与会人员已经到齐。”
叶白便抬手招呼人先过去,自己带着诸伏景光去了办公室。
好吧……诸伏景光想,他算是明白奥斯切尔索为什么说叶白是工作达人了。
办公室的隔间里放着床、衣柜、洗漱间和一应物品,从叶白随手拿出一套换洗的床单来看,这隔间显然不是个摆设,而是平时常用的。
新换的被褥和枕头上带着一股晒过太阳后的暖阳气息,诸伏景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直到快到中午时,宫野姐妹赶来才转醒。
说来奇怪,其实从他幼时父母去世起,他就一直有一定的睡眠障碍。
多年来,睡不好像是一场“顽疾”一样,时不时就要发作。被组织发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内心焦虑而茫然,这让他几乎很少安眠。
然而打从遇到叶白起,不知是心态放松了还是对方有什么奇怪的魔力,他最近一段时间能明显感觉到随着睡眠变好,身体越发舒适,偶尔的紧张焦虑也没有特别难缠,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状态。
灰原哀还没有恢复成年人的身体,穿着一身考究的爵士风格卡其格子连衣裙蹦蹦跳跳的进屋,“景光哥哥!”
倒真像是个不知事的小姑娘,十分天真。
后面亭亭玉立的宫野明美很快跟着进来,看到诸伏景光脸上稍有倦怠的神情,忍不住一笑:“诸伏君没休息好吧,下午出去透透气,晚上再好好休息吧。”
诸伏景光不算邋遢,但也不是特别精细的人,起身礼貌的点头:“明美,小哀。”
他走到屋子角落,顺手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一把,拿起不知什么人放的新毛巾擦干,觉得整个人精神些,这才转回头仔细看了看两人。
半晌,他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看来你们跟着来这里是来对了。”
就见两个人不说穿着上很怡然恰当,脸上那股紧绷的神情也消失不见,看着就明媚自得,显见是过的很舒心的。
宫野明美微微一笑,灰原哀已经抢先说:“那是!我和姐姐过的可好了,等下就带你去看。”
宫野明美轻轻拉了一下灰原哀:“志保。”
“哎呀,没什么的。”不过短短半个月,灰原哀的本性都恢复不少,她原本就不是成年人,这些年的沉稳老练多少是被组织逼的,一朝恢复自由,岛上的人又都不拒着她,俨然已经是个“问题少女”了。
诸伏景光用眼神示意没事,转而询问灰原哀:“你想带我看什么?”
灰原哀傲娇的一仰头,一副还是你捧场的样子,“我平时生活在青女区,不怎么来这面。不过灵穹区有岛上最大的赛车场,我嫌过来麻烦就来了两次,可好玩了,等下一起去。”
宫野明美愣了一下,看向灰原哀。
她还以为志保要带诸伏君去看些她的工作场合什么的。
诸伏景光失笑,两姐妹来这里也不过就半个月的功夫,灰原哀就知道别的区有赛车场了,就这还好意思说嫌麻烦来得少。
也不知道怎么怎么样才算不嫌麻烦。
他一边示意两人坐,一边将床铺收拾好,“先坐,要不要吃点东西——那等下就麻烦小哀了,我还真是有点好奇岛上都有什么。”
灰原哀蹦蹦跳跳的坐到沙发上,“别——灵穹区不宜吃东西,咱出去吃!”
诸伏景光没忍住,想起来早上那顿饭。
叶白在车上说起时他还以为是有人做好了或者有食堂来了就吃,结果最后还是他和面做的面条。
果然是……
也不知道平常时候,这些人都怎么对付一口饭。
“看来小哀已经想好吃什么了?”他最后将枕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上,问道。
“反正你就跟我走吧。”灰原哀笑起来。
“志保你呀。”宫野明美忍不住道。
“怎么了嘛?”灰原哀小眼神一撇,嘀咕着,“姐姐你就是太规矩了,又没有人管。”
等到真正出门已经十二点多,灰原哀指挥,诸伏景光开车,车子开出办公区域,走到路上,诸伏景光这才发现驶离办公区域,不渡岛灵穹区的街道就和霓虹东都差不多。
整体偏现代化,四周各色临街店铺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只除了一条,这里没有特别高的楼,最高的也就是个五层的建筑。
灰原哀坐在后座上,正给诸伏景光介绍自己知道的事情:“这里的交通分两部分,跨区有直通地形轨道车,很快,一般两个区只见也就是不到两个小时,每天都有很多趟,我和姐姐就是这么来的。区内一般都是公共交通,民众自有的多数是自行车、滑板车、电摩托这些,想要汽车或者大型自有交通工具得申请。”
诸伏景光按照灰原哀的说法开出去老远,发现路上除了公交电车,很少有人开着他这么大的车。
多数人都是比较小巧的交通工具,偶尔看到几个半截的卡车,应该都是运送材料的。
道路设计上,也很偏向于人们步行或者骑车。
四条车道只有两条是汽车道,一条用八个颜色八种语言写着小型车道,另一条则写着人行道。八个颜色完全不一致,诸伏景光也只能认出其中的三四种语言。
诸伏景光:“那工作人员呢?”
灰原哀不爽的撇撇嘴,“我是可以拥有汽车啊,可谁敢让我开?”
诸伏景光笑而不语,同样坐在前排的宫野明美解释,“志保即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没满18岁,一样不可以开。”
不渡岛上施行了一部分类似于法律的规章条文,算是对岛上普通人和工作人员的权利义务进行定义和划分。18周岁在不渡岛是一个分水岭,即使是进了指挥官预备役的未来指挥官们,没满18周岁,也无权做任何决定。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赶到了赛车场。
看到赛车场全貌,诸伏景光才发现,与其说这里是个赛车场,不如说是个大型俱乐部。
整个场地分成五个部分,单是赛车这一个场地,就分机车场地、越野车场地、卡丁车场地、跑车场地等多种不同的车型和赛道。与此同时,每个场地还分了成年组、少年组、儿童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能满足不同年龄不同要求的人来这里娱乐。
眼看着灰原哀拿出青女区的通行证件,递交给这里的工作人员,随后便跟着工作人员进去换装备准备上赛场,诸伏景光心底一动。
宫野明美朝着灰原哀摆手:“快进去吧,等下我们过去看你比赛。”
“刚刚那个卡片……”两人绕开略有些拥堵的人群,转而往机车场地儿童赛道的观众席走去,诸伏景光像是不经意的问,“里面是有钱吗?”
宫野明美笑着解释,“志保她服务于青女区,来的时候就办理了身份卡,这张身份卡既可以用在一些工作场所的出入,也可以用在其他地方,类似于通行证,在整个不渡岛任何地方都随意进出,听说是所有消费都统一算在青女区的支出上……我也没搞清楚呢,就是哪里都能用。不过好像有权限级别,可能是有些特殊的地方权限不足不能去吧。”
反正目前为止,除了有一次她们两个晚上闲逛逛到了一处明显是栏杆圈住的地方,进不去。别的地方都是随便玩,宫野明美笑着和诸伏景光说,她和志保还曾经误入过武器库,里面是一些明显比较新的武器,那也没人管。
诸伏景光摩挲着揣在他兜里那张金色银字的卡片,想着叶白开会前丢给他时说的话。
“拿好,我的身份通行卡,想去哪直接刷,来时的车你直接开走。让宫野姐妹带你随便玩吧,你手机能国际通话是吧,能的话在这就正常用。”
说完,叶白就匆匆离去。
你是真的一点不怕我在不渡岛上干些什么是吗?诸伏景光无声的在内心询问,然而这个问题依然没有人能给他解答。
这时,灰原哀出来了。
她换了一身贴身的白色机车服,人小小的,却气势十足,手里端着机车帽,扭着头朝他们的方向摆手,“这里!”
在她后面,场上陆续走出来大大小小的孩子,各个穿戴着熨帖的服装,身后有人已经大声喊了起来,“艾米丽上,加油!”
“加油啊!”
“加油,加油,加油!”
虽然语言比较混乱,但是这种场合下,所有人说出来的话也都大同小异。受气氛感染,宫野明美也抬手喊道:“加油!志保!”
儿童赛道呈环形,坡道的陡峭程度不算很大,至少和来时路过的成年赛道差距甚远。
眼看众多小车手们出场,后面的啦啦队举着手里的拉花和铃铛等物件原地跳了起来,欢乐的氛围很快染遍了人群,热闹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场地上。
“小朋友们!”一道国际通用语言的声音从场地四周的喇叭里传了出来:“请大家现在来到你的车子旁边,在三分钟内整理好装备并系好安全设备,本场次的比赛将于五分钟后开始。”
伴随着这句话结束,场地上半空中突然亮起来无数个彩色的小灯泡,喇叭里接着的是轰然响起来的摇滚音乐,立体环绕。
下面参赛的小朋友们,则十分自然的各自找到自己的车子,横跨上去,又系好安全设备,看上去很是熟练。
“这些……都是真小孩?”诸伏景光面带疑惑。
宫野明美“噗嗤”笑了出来,“都是小孩子,就志保……这里的小孩可成熟了,很多人都没有家长带,自己来玩的——当然工作人员也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四周早就遍布着工作人员,作为综合性俱乐部,赛车场的后勤里有一个小医务室,不但可以处理一些突发情况,还时刻坐镇着一位老大夫,正骨的。
“砰”的一声,发令枪响了。
场上的灯光从原本的静态转瞬间变成了动态,五颜六色变换不说,四周几个角落很快射出激光灯射线,在场上变换角度扫射;摇滚音乐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鼓点跳跃,十分上头。
轰鸣着冲出去的小赛车运动员们激烈的在场上进行着角逐。
宫野明美在一片嘈杂里,看着诸伏景光,面带微笑低声说:“多谢你,诸伏君。”
来到这里虽然只有半个月,但宫野明美十分喜欢这里。
作为青女区的工作人员,灰原哀本身有着很多特权。与此同时,因为年龄的原因,其他一起工作的人也对她很照顾。
看着妹妹一点点变得像个真正的小女孩,宫野明美内心对诸伏景光是十分感激的。
然而四周的杂音太多了,诸伏景光只看到她张嘴说些什么,却没听清。他问:“怎么了?”
宫野明美下意识摇摇头,随后大声道:“志保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诸伏景光看了看四周这群魔乱舞的赛车场,又在一堆疾驰的车子里找到了灰原哀的那个。
离得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相比在组织时每次见到对方,宫野志保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如今这样,是真的很好吧。
遍布场地的音乐声愈演愈烈,急促的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灰原哀小手握紧车把,躲开旁边一辆黑色车子的轻撞,手上往旁边用了些力。
在最后的直线下坡中,狠狠的冲过了终点。
“啊!啊啊……”她开心的摘掉了安全帽,和一旁蹲在地上等待的工作人员击了一掌。
“恭喜,太棒了小姑娘,又是你第一呢。”旁边的工作人员递上一个蛋挞杯给灰原哀。
“那是,我就是这么厉害。”灰原哀毫不客气的接过蛋挞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下来时,就看到对方扬着小脸,正在吃东西。
忍不住都是一笑——真好啊。
接下来的三天,诸伏景光真的就跟着宫野姐妹到处玩了起来。
灰原哀是个哪里刺激去哪里的人,第一天自己赛车后不说,还推着诸伏景光去成人组玩。
俱乐部依山而建,成人赛车有一条真正的山道,从上到下,盘旋曲折。诸伏景光一个不注意,被灰原哀忽悠着去玩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