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晟女帝李泽芳辰的落幕,各国使节并未急于踏上归途,反而在大晟京城流连忘返。街头巷尾,市井坊间,无论是精致的传统工艺,还是新奇的玻璃琉璃,每一处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让人沉醉。
陈镇裕面露忧色,轻声对段涛典道:“殿下,大晟皇帝的寿辰庆典已过,我们已在京城逗留多时,哀牢国中事务繁重,是时候启程返回了。”
段涛典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道:“陈大人,这大晟京城的繁华美景,还有那些倾城的美人与醇香的美酒,再多逗留几日,让众人尽情享受一番,又有何不可呢?”
见劝说无果,陈镇裕只得不顾身份之别,将他悄悄拉至一旁,避开周围护卫的目光,低声道:“殿下,若再拖延,恐怕连回程的盘缠都将成问题。即便殿下有心乐不思蜀,也得考虑到囊中羞涩啊。”
段涛典听罢,眉头紧锁,烦躁地折断了路边一枝月季,不满道:“好吧,好吧,但在离开之前,至少要再去天香楼痛饮一顿。”说着,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月季,迈步向前。忽然,他轻呼一声,将手中的月季掷于地面。陈镇裕与侍卫们急忙上前询问:“殿下,您怎么了?”
“这花儿竟也带刺。”原来,他的手指不慎被月季的尖刺扎伤。恼怒之下,他用脚狠狠地将那朵月季踩入泥土之中,似是要发泄心中的不快。“晦气,走,随本殿去天香楼,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一行人抵达天香楼,段涛典与陈镇裕步入二楼雅间,而两位侍卫则守在门外,确保安全。其余侍卫则在一楼大厅落座,享用美食,轮番用餐。
在包间内,段涛典豪迈地点了一桌天香楼的招牌佳肴,特意吩咐上一坛窖藏十年的醇厚美酒。因银钱短缺即将离开繁华的大晟京城,加之被月季刺伤的懊恼,他的心情颇为不佳,端起酒杯便开始猛灌。
陈镇裕见状,关切地劝道:“殿下,且先品尝些菜肴,空腹饮酒容易醉倒伤身。”
段涛典却不领情,情绪激动地挥挥手:“走开,这一路上你就像个多嘴的鹦鹉,实在令人心烦。出去,别在这里碍眼!”他指向包间的门,示意陈镇裕出去。
陈镇裕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出门,门口的两位侍卫投来同情的目光。其中一人提议:“陈大人,不如随我一同下楼,与兄弟们共进餐食。”
陈镇裕拱手致谢:“有劳了,走吧。”二人并肩下楼,与侍卫们围坐一团。
包间内段涛典拿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喝起来,不一会儿就双眼迷离,酒意上头。他凝视着墙角摆放的一盆牡丹,心中涌现出无限惆怅:“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①……”
说罢,他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哎,美人啊,你高高在上,让本殿下可望不可即啊。如若你让本殿下一亲芳泽,咱们春风一度,即使将我的心肝都献给你,我也甘之如饴……”
就这样段涛典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多,人越发醉的厉害,嘴里的话越发不堪入耳。“泽儿,你若成了我的人,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不守妇道。即便你贵为大晟君主,也当以夫为尊,往后余生,你只需在后宫给我生儿育女,到时候我辛苦些,哀牢和大晟的都由你夫君我来治理……到时候……”他正做着白日美梦,浑然未觉危险已至。
突然,房门轰然洞开,一位身着玉蓝色阔袖锦袍的男子闯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此人正是唐子宸,他本来和魏琳、关桑怡商议之后如果他离开大晟之后,岳峙学院排课等相关的事宜,却被段涛典的醉言所扰。
起初,本以为是哪个纨绔子弟求爱不成,在此伤心买醉。后来居然听到了事关李泽,唐子宸顿时觉得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怒火滔天的冲了出去。
“救命……你是谁…………来人……护卫……”段涛典惊惧不已,向门外呼救。
“大胆,你们究竟是谁,难道不知屋内乃是哀牢大皇子?还不速速退下!”段涛典门口的两个护卫被保护唐子宸的影阻挡在门外,根本无力前往包间内救助他。
影卫根本不理会那两个哀牢护卫的话语,只是一味阻难他们进去救人。二楼的喧嚣迅速吸引了大厅用餐的宾客,陈镇裕等人闻声迅速赶来,抵达二楼时,只见包间外的两个护卫已被制伏,而段涛典正被一名陌生男子按倒在地,饱受拳脚之苦。
陈镇裕声音颤抖:“大胆贼子,我等乃哀牢使团,歹人还不快快放开我们大皇子。”
哀牢的其他护卫蜂拥而上,企图将段涛典从那人手中解救。影卫与他们展开激烈交锋,刀光剑影交织,战况胶着。
正当哀牢使团的护卫准备冲入包间,对唐子宸动手之际,门外激战的其中一个影卫掀翻周围缠斗护卫,护到唐子宸面前,亮出令牌,声势凛然道:“住手,吾等乃皇家影卫,奉命保护岳峙学院掌院唐子宸唐掌院,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哀牢的护卫看着眼前的令牌,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在地上,满头血污的段典涛,眼色迷离满脸醉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你是泽儿豢养的金丝雀,一直住在她的皇家庄园,还随意出入她的寝殿……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听到段典涛的话,众人一时脸色五彩缤纷。
“泽儿也是你配叫的……”唐子宸听到他的话,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对着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唐掌院……唐大人……手下留情啊,大皇子他喝醉了,您宽宏大量,还是停手吧,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陈镇裕见状,连忙上前求情道。
唐子宸闻言,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松开段典涛,任由他如同一摊烂泥倒在地上。
陈镇裕和哀牢的护卫见状,连忙上前把段典涛搀扶起来。
唐子宸面容冷峻如冰,用锦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从容不迫地整理好衣袍,对着哀牢的一众人冷声警告道:“给你们大皇子好好清一下脑子,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肚子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污糟。”说完,就一挥衣袖就离开了。
陈镇裕见唐子宸等人离去,连忙对着护卫吩咐道:“快快,来两个人给殿下上药,其他人马上回使馆收拾东西,我们连夜离开。”
众哀牢护卫慌张应答,给段典涛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陈镇裕就拖着他就上了马车,连夜离京而去。
一路颠簸,天色渐明,段典涛呻吟两声醒来,“额……怎么回事,如此颠簸,我怎么全身都疼的厉害?”他动了动酸疼的胳膊,然后用手小心的触碰了肿胀的脸庞,“嘶!我想起来了,那个唐子宸他居然如此大胆……”
“殿下,别说了!”陈镇裕一脸慌张地阻止他说下去:“殿下,你昨晚醉酒失态,说了不该说的话,以免多生是非,咱们赶紧回国。”
段典涛慢慢回想起昨夜在天香楼发生的事,想起昨晚自己醉酒后说得那些异想天开胡话,一时脸色胀的通红,满脸尴尬的强辩道:“君子思美人,人之常情。再说,你也是男人,心里有了思慕的女子,喝醉了说些醉话,在兄弟旁人面前说些吹嘘的话,都是人之常情。本殿下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再说,我还是独自一人,抒发情怀。那唐子宸身为男宠,竟毫无礼数,竟敢对我出手,实在欺人太甚!!”段典涛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他甚至想站起来命令车队立刻返回京城,让李泽给他做主,让她好好惩治一下她养的男宠,没有高低尊卑,以下犯上。
“殿下,你就消停一些吧,”陈镇裕一脸愁苦地说道:“殿下,你肖想地是大晟的一国之君,咱们哀牢区区小国,原是从中原前朝的广袤疆域中分离而出的一块遗土,长久以来,都依附着中原王朝大晟,。而且您昨晚说的话确实越矩,什么‘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哎,殿下您该庆幸您是他国王子,您若是大晟子民,九族都……”陈镇裕叹了一口气,就差把“人贵自知”写在脸上了。
段典涛鼻中喷出一股冷气,眼中闪烁着不屑与愤懑,他冷笑道:“哼,她一个女子,侥幸登上了大晟的皇位,如若之前李氏其他藩王争气些坐上皇位,她一个没有父兄庇护的失势的公主,能攀上本殿下,那都是她命好。”
恼羞成怒之下,段典涛毫不留情地斥责陈镇裕:“你,给我滚下车去!你在这里,只会让我更加烦躁,看着你,我胸口的闷气就更甚一分。”
陈镇裕起身,默默行了一礼,下了段典涛的车驾。他在车外苦恼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此次大晟那位手段凌厉的女帝会不会因为大皇子的举动而迁怒哀牢。压抑着心中担忧,他脚步沉重的向不远处护卫所在的车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