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掉了~”太宰用着他惯用的语气,拖长音调,将明明应该很痛的事情用着很严重的字词说成极轻松的事。
我挺佩服他的。
后来,我们三个下了山,太宰没再说过话,织田先生也保持着沉默,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芥川也少和哪位太宰接触。”
“……嗯”
我知道,我不应该去问我的监护人,任何事情,任何我的监护人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虽然如果我问了他就会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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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死了,我清楚的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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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的症状来看,确实是产生了心理障碍。”
身穿白大褂,棕色头发带黑框眼镜的医生,语气严肃的对我说。
“是这样吗……”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看着一个和自己相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事情才会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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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像断翅的蝴蝶一样坠落,在我拒绝他之后。
那一天,樱花没开,枫叶没红,连天色都不是残阳如血的黄昏。
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晴天而已。
没有背景音乐,下面也没有人群,就连他身上穿的都是他最常穿的白衬衫。
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记忆里有的仅仅只是他从楼上坠落,身体在地上变得支离破碎,地面上除了他的血还有迸溅出来的脑浆,以及他睁着的双眼诉说着这世间的无趣,和那似乎永远带笑的嘴角。
真是奇怪啊,他活着的时候每次自杀都是搞得人尽皆知,然而从来不会成功。
而这次他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的死在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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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我吐了。
脑浆,全都是脑浆,他的脸,他的脸长什么样来着?
“呕——”
脸上是血,全都是血,红色,满地的红色
“呕——”
[“要一起来吗?”]才不要,那种事情,谁会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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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个导致你作为嫌疑人在监狱待了十几天的少年,曾经还是我的常客呢~”
“你经常见到他?”
脑浆,鲜血,红色,还有那双看着我的眼睛……
“不要去想了,你最好是想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别的事?
「“我叫太宰,太宰治。”
“龙之介哥哥要记住哦,不可以忘记我的名字~”」
当时我就是想问他名字来着……
“津岛会以这样的方式死亡,就连我都没有想到呢。”
哪位织田先生找的医生,完全不在乎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津岛?”
所以,连名字都是骗我的吗?
“津岛修治,津岛家的幼子。”医生说的很随便。
“那……”
“好的,一小时到了。”医生站了起来,“期待下次再会,我亲爱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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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根本就不是我的本行嘛~”医生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虽然价格非常合适,但是……”
“我相信你的医术。”这是我监护人的声音,“所以,请你务必帮助他克服障碍,酬金不是问题。”
“我就喜欢爽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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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介哥哥,你说,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人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
在那件事情的前一天,太宰这样问我。
“在下并不清楚。”
“连龙之介哥哥都不知道吗?”
少年嗓音活泼,听不出任何异样。
“那么,龙之介哥哥觉得,如果一个人已经丧失了做人的资格,他还有必要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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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我回答了什么,我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有回答,记忆很混乱,我想,我的回答大概是无关紧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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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君可以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啊~”医生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对我说。
他的名字并非医生,不过他没对我说过他的名字,我便只好这样称呼他了。
“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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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刺耳的长鸣打破了天空的寂静,亮光划破长空,随即在半空中爆破,闪现出耀眼的银白。伴着“沙沙”的声音,瑰丽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龙之介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被人拉起了手,带到了……
“砰”
脑浆,鲜血,红色,还有那双看着我的眼睛……
[“要一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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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医生在我面前将双手合在一起拍了个掌。“不要去想。”
“我……”
“再过几天是他的葬礼,虽然我不推荐你参加,不过看你这个状态,想必你会去参加吧~”医生耸了耸肩。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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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参加了太宰治,不,或许应该称呼他为津岛修治,我从别人那听说的,他的,真名。
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天气很好,没有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没有刮缠缠绵绵的风,就连天空都没有一片云,不管是乌云还是白云。
去的人很多,但我大部分都不认识,倒不如说,大部分都不是真心来参加他的葬礼。
“津岛先生,请节哀。”
我看着那边那个众人簇拥的老人,太宰的葬礼甚至沦为了有些人的政治舞台。
太宰估计都没见过哪位老先生,不是不认识,是根本就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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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墓碑上刻的字很讽刺吗?”
一位戴着黑色宽檐帽,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站在我身边说到。
我没回答她,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爱子津岛修治之墓」”那名女子将墓上的字念了出来,“他的名字是太宰治,那是他为自己起的名字。”女子随即笑了一下,“津岛这个姓氏,他可是非常厌恶呢。”
我转过头去看她,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她没有留长发 ,头发堪堪只到肩膀,身量并不高。
“一个用了十二年时间摆脱的名字,却在死后又一次成为了他的名字,不知道哪位已经离开的太宰先生会作何感想呢?”
女子渐行渐远,声音也越变越小。
我追了上去,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非常抱歉。”
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我低下头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原中也。
“没事。”
中原中也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走开了,我忽的想起,虽然太宰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黑漆漆的小矮子”“黏糊糊的蛞蝓”“帽子架”」,但事实上,中原中也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甚至从来没有正式的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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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来后并没有找到那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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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阁下是芥川龙之介吗?”
一位黄色头发,戴着眼镜,看着很正经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是,请问阁下是?”
我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也从没听别人提起过。
“我是国木田独步,就职于武装侦探社,有一些东西想要交给芥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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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木田独步带我去了一间咖啡馆,在点完单后,我们之间变得很沉默。
“我所在的侦探社曾接受过哪位已逝的太,津岛君的委托。”国木田先生很认真的说。
“你称呼他为太宰君就好,国木田桑,他或许更喜欢这个称呼。”
「“他的名字是太宰治,那是他为自己起的名字。”」
“太宰”(だざい)的日语谐音是“堕罪”,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名字,对于太宰而言,他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津岛这个姓氏,他可是非常厌恶呢。”」
哪位不知名小姐的话忽的浮现在我脑海里,于是我便如此说了。
“太宰君在未逝世之前,曾经找过我所属的侦探社,委托我们可以在他死后将一些物品移交给你。”国木田独步没有过多纠结于称呼,很自然的说了下去。
“你们接受了委托?”
“不,我们并没有,或者说,这种事情应该委托给律师吧。”
确实是这样,那太宰又为何要委托给侦探社呢?还是一家叫“武装侦探社”的侦探社。我没提出疑问,哪位国木田桑便自己做出了解释。
“我是这样告诉太宰君的,但是太宰君并不信任律师,他说「“比起那些人,我更愿意相信各位会更完好的保存。”」虽然听起来像个病句,但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哪位国木田先生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们侦探社的乱步先生对于这个委托很感兴趣。”
“江户川乱步?”我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
“你知道乱步桑?”
「“龙之介哥哥有崇拜的人吗?”少年的样貌浮现在眼前,他神采飞扬,嘴角含笑,“我前段时间刚刚有了一个哦~”
少年自顾自的说着,“他叫江户川乱步,是我至今为止见到的”少年张开双手,“最,最,最,厉害的人~”少年闭上眼睛,风将他的头发吹起。
“我啊,超级羡慕乱步桑呢~”少年迅速向后倒去……」
“芥川君?”
“啊,我只是听太宰提起过。”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起来,那只是太宰的一次恶作剧,楼的下面有阳台,我凑近时他就忽的冒出来了……
这次他的死会不会也是个恶作剧呢?他说不定就像那次一样正等着我凑过去找他,然后冒出来吓我……
脑浆,鲜血,红色,还有那双看着我的眼睛……
[“要一起来吗?”]
“乱步桑是我们侦探社的侦探,他对于太宰君的委托非常有兴趣,所以我社接手了这件委托。”国木田独步拿起了他身旁的小箱子。
“这就是太宰委托你们……”
我话还没有说完,国木田独步突然站了起来,“非常抱歉,我们没有保护好太宰君的遗物!”国木田独步弯下腰,用极认真的语气说。
“国木田桑,你先坐下。”
周围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国木田独步只好先坐下了。
“你刚刚说的没有保护好是指?”
我有些迷惑,有着太宰所崇拜的人的侦探社,没有保护好太宰的遗物?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受太宰君的委托后确实是有好好保管太宰君交给我们的物品,但是”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在太宰君去世后,我们取出太宰留下的箱子,「“箱子被人动过了,那群人果然很烦啊”」,乱步先生是这么说的。”
“这个箱子被动了?”
那群人?指的是什么人呢?和太宰有关?我想到了太宰的养父,哪位森姓的医生……
“是的,东西没被替换,不过应该是少了一些,当然,我们并没有打开箱子,这些都是乱步桑说的。”国木田独步将箱子递给了我,“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对于箱中遗失的东西我社深感抱歉,会继续追踪调查,一旦找到会迅速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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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箱子从咖啡馆走了出来,虽然很想直接打开箱子,但是果然还是回家后再打开箱子会更好吧……
我这样想着……
马路对面有一个白头发的人朝着我招手,是敦君啊,他看了看马路,然后向我这边走来,是有什么事吗?
“砰——”
时间定格,一辆货车突然从远处冲了过来,白发的少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躺在血泊中,手紧紧的篡着两页纸,纸上的内容粘上了少年的血迹,让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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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抢救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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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敦君的好友。”一位白发红瞳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看他,没有回复。
“呐,这就是那孩子死前手上抓着的东西。”男人抬起手,将两张肮脏不堪的纸递到我面前,“虽然我并不觉得这会对你有什么作用,不过”男人像想起什么似的,“会被他认为必须赶快交给你的东西,想必会对你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