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仅这安神符,市面上都是按十数两的价格卖的,还轻易买不着。”
“师傅这么做,是想帮那些没什么钱的人?”
“是有这么个意思。”
“那这五十文有什么具体的说法吗?”
“姨娘当时对我说的是,这世上为各种原因所困,以至于必须靠外物来助眠的人并不算多。五十文对于多数人来讲,够吃上几顿饭,不算是无足轻重的价钱,但也未至完全负担不起的程度。这样一来,那些真正有需要的人就会愿意出这个钱来买,毕竟用这些钱买的药可都没有安神符那么好的效果。而并不是很需要的人,听到这个数大多便会退却。”
“这样就能尽可能地把符咒卖给真正有所需的人,是吗?”
“是了。”祁宁笑答。
殷殊连也跟着一笑后,又问:“那么,那些有需要可却实在付不起这个钱的人,师傅又要如何相待?直接送吗?”
“不会。姨娘说她从未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帮到所有人,她出力做了符咒,这点钱都是她应得的。而且,你说的那类人,比起睡个好觉,想来能先保证吃得上饭才是于他们而言更要紧的事。与其送这个,不如送些粮食。”
“可这符咒价值不菲,送与他们,他们再拿去卖了,不也就能解了他们的困境吗?”
哪知,祁宁听了他这话,竟大笑起来:“从你上回说想蒙面出门的那件事起我就发现了,你这人虽然聪慧,但有时也会问出些笨问题,我们俩在这点上倒是有些相似。”
“这话你也对师傅问过?”
“是啊,和你一样,问得可顺嘴了。这事稍加细想就明白了,你把东西送给人家,要如何保证他们能顺利卖出合适的价钱?在遇上合适的买家前,期间会出现什么情况可说不准,有可能被人诓骗了去,也有可能被歹人抢去。就算运气好些,事成了,可绕了这么大一圈,有必要吗?干脆直接把吃的送给人家不就得了?但这就是另外的事了。简单来讲,姨娘不会不求回报地帮所有人,能不能帮到人,帮到什么人,得看缘分,她可没想着要面面俱到。”
这样的解释,殷殊连一想便觉得很符合施净秋的行事作风,只见他笑开了,说:“我确实是问了个笨问题。这般看来,我受了师傅和你如此多的恩惠,是我运气极好的缘故。”
“对咯,是你运气好,也是我们有缘。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千里姻缘一线牵?不对不对不对,这话不是说的我们这种情况。想不起合适的话了,算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明白就行。”
听他自顾自地说着这些,殷殊连没有中途打断他,只在他说完后笑着回了句:“我明白的。”
两人说完话没多久,就又遇上了一位来问安神符的人。这人看衣着打扮,应是谁家的小姐,年纪似与祁宁他们差不多,一来就指着摊子上的符咒说要买。不等祁宁报价,她就让身边的侍女拿出了一串铜钱,想要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只要这点钱了?”祁宁眼疾手快,拦下了侍女给钱的动作,殷殊连则将符咒都先收了起来。
“我来时撞上两个人,说是从这买了符咒,你们只收了五十文,我按这个价钱付你,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我把东西卖给你,得收你十五两。”
“什么!光天化日的,你抢钱啊!”
“我报了价,买不买由你,怎么能算抢钱?”
这姑娘瞪大了眼,十分不满的样子,对祁宁说:“凭什么?凭什么那两人就只要五十文,而我要十五两?”
“凭你这一身的打扮都不止十五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我出身好,所以就想多收钱?”
“此言差矣,我可不是多收你的钱,而是这符咒就值这个价,你去别处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那我若是问到了比你卖的便宜的呢?”
“那你就买下来,和我多说又有何用。”
一听这话,这姑娘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得亏她的双目本就生得大而圆,这才能有怒目圆睁的效果,换个眼睛小的,大概瞪不出此等气势来。被人这样怒瞪着,祁宁也不怯,双手抱胸,头都不抬,只有眼珠斜斜地向上与人对视着。
旁边的侍女见两人僵持不下,连忙出声劝慰她:“小姐,我们家不差这些钱,既是你出于孝心给老祖宗买的,就不用太与这人计较钱两之事了吧。”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奸商的做派。”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量,话都让祁宁听了去,接着便听到他说:“我既未强买强卖,也未说什么欺瞒于你的话,我问心无愧,如何算得上是奸商。你要买就买,不买就给别的客人让道,何必多说这些污蔑我的话。”
这时,她的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是想来买点什么。于是,她与侍女往旁边让开了些,看着这人挑完了东西,付了钱起身离去。
最后,无法,她只得满脸气愤不平地接过侍女给的银票,再递了出去。祁宁右手去接钱,左手接过殷殊连递来的符,从她手上拿走钱后再将符给了人家。
买卖完后,这姑娘又语带警告地说了一句:“这符要是没用,我一定饶不了你。”
“行啊,你要能找到我,也是你的本事。”祁宁看也不看一眼地回道。
她还想再争论几句,但一时没想好怎么说,侍女就好言把她劝走了。
“你与她做买卖时的样子,还真挺像个不良商贩的。”殷殊连见人走后,笑着同祁宁说。
“胡说!我这叫有做买卖的底气,在这件事上,只能由我说了算,断没有让别人骑在我头上的道理。”
“那倘若有一日你要求着别人买你的东西呢?”
“还能有这种事?”
“万一。”
“不可能,不会有这万分之一。”
殷殊连没再就此事说下去,只微笑着回了声“嗯”。
昨日买的满满一篮的零嘴,在他俩摆了一天的摊后竟就见了底。趁着集市未关,祁宁招呼殷殊连一起收了摊,又跑去买了一篮,还换了花样,说要明天摆摊时继续吃。
今日出摊,除偶尔与人讨价还价外,很多时候他俩都只需要等着客人自行挑完再报价收钱就行。在如此近乎怠惰的态度下,生意细算下来居然还不错,带出来的东西已经卖出去了大半,许是那字幅真起了点作用。祁宁想明日再摆一天摊卖完剩下的,此行就算圆满了。
然而,在秋集的最后一日,他们出摊还没过巳时就见摊前来了一位老太。两人并不认得她,但祁宁认出了她身边站着的人,那是潘家的一位佣人。
“两位这是?”祁宁问。
“问两位小道长好,我受家主之托,带这位老人家来请你们帮个忙。”
“您贵姓?想要我们帮什么样的忙?”
“我姓孙,我想请你们找个人。”这名老太答道。
“这事并非我们所长,为何会想找上我们?”
“因为这事说出来别人都以为是我疯了,没人肯信,所以只能来求你们这样的人相助,想着你们应该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祁宁与殷殊连相视了一眼,彼此脸上都带着点困惑。
“那您若是方便,不妨现在就先将大致的情况说与我们听听?”
这位老人看上去已入古稀之年,口齿却还很清晰,说话也很有条理,将她所求之事从头至尾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这当中的异常之处,祁宁他俩都听得明白,莫说是别人,就是他二人也觉得像是有人疯了,至于疯了的人是谁,仅凭她一人之词就不好说了。
思索后,祁宁决定收摊,去帮一帮这位老人家。
“我们先去孙老太家中看一看情况?”殷殊连问他。
“不了,姨娘交代过我们别在外面惹事。此事可大可小,反正老人家就住在这县城里,我们直接回去找姨娘,让她决定,用不了太多时间。”
殷殊连点头称是。
接着,祁宁又对孙老太说:“您能随我回趟家吗?这件事我想还是得您亲口向我姨娘说明,以免我转述有错漏,误了事。”
“好,那就请两位小道长带路。”
三人就此同行,那位佣人则因任务达成就先回去了。孙老太不仅说话清楚,就连走路也脚步稳健,赶路的速度不比他们两个年轻人慢多少。为了省些时间,走到距小娄山约莫二十里地以内时,祁宁召来了白灵,载着几人一同回到了家中。
“姨娘,你有空吗?能来见个人吗?”祁宁敲着施净秋的房门说。
很快,施净秋来开了门,看了他一眼说:“你又给我找事了?”
“冤枉,这次可不能怪我了,不是我找事,是事情找的我。”祁宁梗着脖子回道。
施净秋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随他一起去见了那位老人,而后也听她说了一遍她此来的目的。孙老太之所以能托潘家找上他们,是因雇她管事的主家与潘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交情尚可,潘进得知情况后便帮了一手。
这件事在施净秋听来也让她有些拿不准,在知晓已有人去孙老太主家中看过,且至今家中没有任何危险状况出现后,她便决定亲自走一趟,查一查这件“找人”之事的背后究竟是真的有古怪,还是如其他人所认为的,只是有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