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兰赋一如之前人一样，在夜归九这里碰了壁，回去以后只得将情况如实禀报洛少铭。

“准备一下，直接废了他的丹田吧。”洛少铭挥了挥手，不打算再和夜归九周旋，“他那面具的秘密，夜瑜也查出来了，靠的就是丹田的内力。”

也就是说，只要废了他的丹田，不仅可以回收了外传的洛辰阁雷法，还可以见到他的真容。

废除修为和废除丹田是完全不一样的，废除修为以后丹田依旧保留，只是丹田受损，重修困难。可若是废除丹田，在修真界就是直接给人判死刑。

穆兰赋有些疑惑，问道：“是要直接取夜归九性命？”

“不，以往有出现过丹田被废但是依旧活下来的案例，问问药阁能不能把这种可能变成必然。”

“是。”

……

上官翎月正在三清峰和苏青羽姐妹一起练剑，就收到了药阁的召集令。

匆匆赶到药阁，就发现药阁最主要的弟子长老们都在这里了。

程樽面带微笑地坐在首位上，见人都来齐了，就开始正事。

“阁主想废了一个人的丹田，但是要保住他的性命至少二十年，他把这个难题丢给我们了。”

听到这样的要求，药阁弟子们议论纷纷。

数万年来，还没听过要废人丹田还要留人性命的。

上官翎月却回想起之前在天界的时候，满秋仙子确实救治过一个丹田被废的人，那时候治疗结束以后，她特地教了上官翎月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救人。

不过，二十年这个时间，怎么这么熟悉？

上官翎月还在疑惑，就听到程樽说：“阁主要废了夜归九。”

心跳猛地漏掉一拍，上官翎月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废了谁，夜归九？

刚刚毁了他的双眼，又要毁去他的丹田吗？

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是上官翎月又猛地想起七冥族的修炼本来就跟丹田没关系，阁主要废夜归九丹田也是因为夜归□□了雷法。

如果用满秋仙子教她的方法化去丹田，应当是最好的法子了。修为越弱的丹田痛苦也就越少，危及不到生命。

“夜归九偷学诛邪神雷被阎楚和皇甫寄雪发现了，所以阁主要永绝后患。”程樽顿了顿继续说道，“以药阁现在的手段，成功的概率可能只有五成，不知各位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上官翎月低着头没有说话，尽可能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哪怕夜归□□习洛辰阁雷法确实是错了，她也不想做这种事情。

她的手是用来救人的，非必要她并不想伤人。

上官翎月躲在人群末尾走神，却被程樽直接点名了。

“皇甫寄雪，你藏那么后面做什么？”程樽起身，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上官翎月身上，“阁内三个天字令弟子，目前就你在，你还躲什么躲，站前面来。”

被周围人的视线包围，上官翎月恨不得现在就拿青霜剑劈个缝钻进去。

在一众目光中，上官翎月不情愿地走了出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怎么样，有法子吗？”

程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带笑，上官翎月有一种被他猜到想法的感觉。

“有诸位前辈在此，弟子不敢妄语。”上官翎月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更何况她还是小辈。

“在药阁，看的是能力而不是资历，不然这个位置就不会是我坐了。”程樽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你是我钦定的天字弟子，你比在场大多数人都有发言权。”

虽然话是这么说，上官翎月可不敢当真，有些东西不是她能打破的。

“那就你了。”程樽见上官翎月不说话，直接强势地指定了她，“你本身也是皇甫氏的公主，由你出手，也可以代表我们洛辰阁的诚意。”

上官翎月眸光一滞，还能这样逼良为娼吗？

“弟子不愿伤人。”

“公主殿下，你这样不乖哦。”程樽面上虽然还带着笑，眼里的温度却渐渐冰冷，“这是害了刘汐一家、害了霜凝门的七冥族，是软禁你数月的恶鬼，是导致阎钰失踪的罪魁祸首，如何算作是人。”

程樽拿她身边认识的人和事举例子，提醒她不要有怜悯之心。

上官翎月一时失语，可她们不是医者吗，医者不应该救人吗，为什么要医者伤人，她不明白。

她没有为夜归九开脱，也没有为七冥族说话，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主动伤人。

“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去吧，我去通知阁主和少阁主。”程樽摆了摆手，不愿再说。

“可以，但是我施术时不能有其他人在场。”上官翎月目光灼灼地看着程樽，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准了。”

……

上官翎月走进关押夜归九的新房间时，发现里面并没有点灯。不过想想也是，眼睛都看不见了，点灯又有什么用。

昏暗的环境中传来锁链碰撞的声响，上官翎月看到一身黑衣的夜归九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到她面前一米处的位置站定。

“皇甫寄雪。”夜归九语气淡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又来做什么？”

上官翎月也没打算瞒他：“阁里要我过来废了你的丹田。”

面前的人忽地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上官翎月这么直接。

若是洛辰阁派其他人来，夜归九可能还不会说什么，来的是上官翎月，让他的心直接凉到了冰底。

上官翎月单手掐诀，布下了一个隔绝外界的结界。

“你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少女清冷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夜归九忽地笑了：“这算什么，行刑前的审判吗？”

上官翎月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没有听到回答，夜归九上扬的嘴角沉了下来，像是做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他才开口说道：“你不是都知道吗，我杀过不少人。”

杀了不少该死之人。

“我这双手，从小就沾染了鲜血。”

大夫人绯白带着人欺辱他们母子的时候，他就弄死了不少苛待母亲的仆从，最后更是逼死了绯白。

洛阳叛乱的时候，他杀了许多叛军，却还是没能护住那个碧瞳少年。

“阎钰……也是死在我手上的。”

上官翎月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刚刚夜归九的语气和前几次说阎钰死了的语气完全不同，像是相隔了非常久远的距离，带着遗憾与悲痛，从时空的另一头传来。

“你回去，换个人来吧。”

他不想让上官翎月看见自己面具下这张脸。

换个人来，他还可以毁容……

还可以，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