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漩涡遗迹发出刺耳的尖啸，石壁上的螺旋纹路如活物般扭动，贪婪地朝着江苍白的身影攀爬。

也许，这个能与雾兽抗衡的诅咒，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终结他永无止境的轮回。

江听见漩涡中央不断传出某种近乎蛊惑的呼喊，他缓缓走近那片漩涡。

“喂！蠢货，你想死吗！”川上富江抓住江的手腕，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肤，却发现少年的肌肤冷得惊人，仿佛早已没了生气。

少年任由她抓着，目光落在漩涡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深不见底的黑洞，潮湿的鱼卵气息夹杂着腐尸的腥气扑面而来。

三个月来，他无数次在梦中看见这个黑洞，听见从深处传来的呼唤：“来啊，来结束这一切。”

江尝试过无数次死亡的方式，却始终会在新世界醒来，那如果被更古老的诅咒吞噬呢，或者成为诅咒本身，眼前的漩涡是否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放手。”少年微微偏头看向富江，声音很轻。

富江对上他那平静却又决绝的眼神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少年的手骤然脱落，她之前不理解为什么少年明明拥有离开的机会，却不和五岛桐绘一起走。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

“你想让它杀死你。”富江的喉间突然滞涩，“就像那些石化的人，被漩涡吞噬，永远留在诅咒里。”

江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漩涡。

漩涡仿佛感应到了江的念头，开始疯狂旋转、扩大，发出尖啸声。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少年往中心拉扯，狂风卷起江的黑发，他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鲜血渗出，在空中形成诡异的血雾。

富江想笑，想骂他愚蠢，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蠢货！” 富江的呼喊被风暴淹没。“怪物是杀不死怪物的！”

她看见少年苍白的脸在漩涡中被割出细密血痕，全身鲜血淋漓，唇角却带着解脱的笑意，纯净而安宁。

雾兽发出最后的咆哮，化作千万片黑雾，温柔地抱住他鲜血淋漓的身体，不断吸收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诅咒，但它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它的主人早已下定决心，走向那未知的结局。

江感受着诅咒如潮水般涌入身体——这次，或许真的能结束了。

富江的身影猛地扎进少年怀中，“蠢货！”

江眨了眨眼，漩涡中富江扭曲的面容与记忆里一张骄纵的脸渐渐重合。

富江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好痛——好痛！！”诅咒的力量疯狂侵蚀她的身体，她十指死死抓住少年的后背，指尖陷入皮肉。

她仰起脸，强撑起一个恶意盈盈的笑容：“你以为死亡是解脱？我们会再次重逢的。”

江没有推开她，看着她面容痛苦扭曲却不愿放开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姐姐。”

江其实很早就想起川上富江的身份了——二人无比相似的容貌，还有那相似的不死与再生能力。

面前的人是他某一世的姐姐，那少女性格恶劣又傲慢，却有着无人能及的美貌和致命的吸引力。

她是江在无尽轮回中遇见的第一个同为不死者的同类，不同的是富江追逐着重生的新鲜感，而他追逐着永恒的安眠。

被漩涡吞噬殆尽的富江，听到这句话，放开了紧紧抱着江的手。

她向前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触碰到江的眉心。

“捉到你了。”

【弟弟】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

指尖的血渍渗入少年布满血痕的眉心。

血渍变成一颗鲜艳欲滴的红痣，这颗痣再也不会消失。

*

黑涡镇被一场弥天大火覆盖，所有诅咒与怪异都似乎消失在这圣洁的火光里。

当五岛桐绘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松林边缘的溪流旁，秀一正穿着沾满泥污的外套为她遮挡阳光。

远处的黑涡镇方向，曾经扭曲的山脉已恢复平整，天空蓝得令人窒息。

“江…”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泪水夺眶而出。秀一沉默地将她揽在怀中，默然抬头望向神社的方向，那里如今已是一片大火焚烧后的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那是离开黑涡镇的第一班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