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降继续吃手里的酥饼:“你不告诉别人不就得了。”
寒降自顾自的往前走,沧镜呇略带玩味的看着她的背影,大步一跨,与她并排而行。
逛累了,两人找了家茶楼听戏。
一男一女,唱着恩怨嗔痴。
寒降听不来这种戏,轻轻的晃动着茶杯,两眼无神的随杯里的茶叶而飘忽。
茶馆里的多是清闲客,寒降一身红衣分外惹眼。
有好几道目光扫过寒降,她有些不自在。
“我们回去等温姐姐吧。”寒降放下茶杯。
“不再多听一会儿吗?我觉得这戏很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
“有意思的来了。”
说话间,几个壮汉骂骂咧咧的走进来,挨个桌子的找人。
“他娘的!有钱听戏,没钱还债!”
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人被一个壮汉一拳打出几米远。
他站起来抹一把嘴,吐了一口带血的沫子,叫嚣道:“老子就不还!那就不是老子欠的钱!”
“他娘的!你爹欠的钱就是你欠的钱!揍他!”
几个人很快扭打成团,那人看着文弱,一挑多还还了几手。
有人上去拉架,把几个人拉出茶馆。
“怎么样?这戏好看吗?”沧镜呇道。
“不好看,打人有什么好看的。”寒降瘪瘪嘴。
几个人打到茶馆门口就没打了,可能是街上人多,嫌丢人,不少围观的人在指指点点,文弱的小子抱着头,混进人群偷偷溜了。
“你这么喜欢看热闹?”寒降瞧沧镜呇看得津津有味。
“这不有意思吗?”沧镜呇道。
寒降疑惑:“哪里有意思?”
一个可怜人,因为父亲背上债务,还要被打,怎么会有意思呢?
“那人偷了他娘的棺材钱去赌博,他爹便借了钱埋了他娘,后来他爹也死了。”
不是可怜人,是坏人。寒降更改脑中的印象。
“他爹是调戏良家妇女叫人乱棍打死的。”沧镜呇继续补充。
父子都是坏人。
“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瓜?”寒降吐槽道。
沧镜呇:“吃瓜是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八卦,打听乱七八糟的事情。”
沧镜呇低头,手不停晃动杯子,杯子里的茶水每次快晃出来时又被他晃回去。
“闲得无聊呗。”末了,沧镜呇给出这么个答案。
“走吧!你不是嫌戏难看么。”沧镜呇起身。
寒降乖乖跟上。
“寒天在怀疑你的身份。”沧镜呇故意告诉寒降,刚才那出戏确实无趣,所以他想看点有意思的。
寒降猛一拽沧镜呇的袖子,将他拉到角落。
近几日,寅州城里全是仙门弟子,不认识寒降但无一没听说过寒天。
沧镜呇甩开寒降,语气嗔怪道:“寒小满,注意影响,大白天拉拉扯扯的,我可是清白人!”
“谁和你拉拉扯扯了!”寒降一脸嫌弃,“说正事!师父怎么怀疑我了?”
果然比戏有意思。沧镜呇勾唇一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寒降竖起中指:真是欠揍!
“你喜欢我也没用。”
“谁喜欢你啊!”
“不是你说这个手势是喜欢的意思吗?”沧镜呇当然知道寒降是骗他的,看眼前人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手势,兴许还带着骂人的意味。
他这么说纯是为了逗寒降。
寒降也是看出来了,这人专门恶心她呢,心想着怎么憋个大招。
正好茶楼的小二看两人站在角落里两人,走上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
“二位这是吵架了?道侣吵架是平常事!在我们茶楼喝杯茶,聊聊天兴许就能和解了!”
小二哪里认得魔族大殿下和四州宗的弟子,他只知道眼前是商机。
“我们不……”沧镜呇准备回绝。
寒降突然叫道:“好不了了!才来寅州几天,他居然就背着我找别的道侣!说爱我的时候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呢,你们男人都一样!”
一套话术下来,寒降连气都没喘,边说着边掏出手帕掩面哭泣,为了避免解释的尴尬,她哭着推开沧镜呇,跑出茶楼。
出门立刻拐弯,绕了几条巷子,寒降不管沧镜呇跟没跟上来,直接去考场等温煦。
至于寒天的怀疑,寒降没办法做出对策,只能等温煦出来,问问关于原主的事情。
她一直在尝试回忆,奈何实在想不起来。
寒降考虑过问沧镜呇,可看那人的态度,估计知道也不会说的。
此刻的沧镜呇刚在众人的议论中走出茶楼。
他压根插不上寒降的嘴,寒降逃出茶馆后,只剩他站在原地接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小二扔下一个愤怒的表情:“修道的人也有负心汉!”
沧镜呇又好气又好笑。
从来都坐在看台看戏的人,头一回被别人看了一出戏。
还是晚一点再告诉寒天好了。沧镜呇这么决定。
他一猜就知道寒降在哪,行动路线不要太明显。
临近中午,三门夺宝的第一部分比试结束,寒降就站在比赛场地的外面。
“眼睛都望穿了。”沧镜呇冷不丁道。
寒降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儿的啊!”
“可能因为我不是人吧。”话不算错,毕竟他是魔,“怎么,娘子还在生我气吗?我保证不找别的道侣了……”
寒降紧急捂住沧镜呇的嘴,这周围可全是四州宗的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茶楼里的人不认识寒降,这里的人可全都认识寒降!
沧镜呇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这不是你说的吗?”沧镜呇摆出无辜的笑脸。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寒降现在是一万个后悔,本来想恶心他,最后还是恶心到自己头上了。
寒降余光看到温煦了,便丢下沧镜呇道:“不许乱说!我找温姐姐去了!”
真是绝情。沧镜呇站在原地看着寒降跑向别人。
寒降凑到温煦跟前,正准备问中午吃什么。
温煦从始至终低着头,不说什么话。
寒降想问,奈何温煦一句话也不回。
寒降找了温惋,温惋只是说她心情不好。
再一问,温煦放弃了下午的擂台赛。
临时弃权,言而无信,四州宗肯定会被另外两个仙门看不起。
赤城虽然生气,可到底关心自家徒弟,没舍得骂。他亲自去给朱雀阁的阁主和枫火映霜楼的楼主解释了一通,赔了不少笑脸。
寒槭说,貌似是温煦的笔试没有考好。
寒降晚饭时给温煦留了饭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给热了一遍,打算拿去给温煦。
“人心情不好,你去打扰她做什么?她饿了会自己下来吃饭的。”沧镜呇道。
寒降认真地说:“那不一样。她在这里没有父母,很可怜的。你有静音符吗?”
她以前没考好躲在房间里哭,爸妈会算准时间,等她哭累的时候,端吃的进来。温煦在这里没有父母,她和寒降一样,倘若没有彼此,就是孤身来到这个异世界。
寒降敲了敲温煦的门,没人应,她直接推开房门,把饭菜放到桌上,转身关上门,贴上静音符,让房间里的声音不会传出去。如果偷听者的法力高于画符者,则可以听到的。
沧镜呇给的,法力高于他的应该没几个吧。
寒天的朋友,能弱到哪里去。
温煦蒙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坨,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有些搞笑。
寒降推了两下被子里的人,道:“温姐姐,你先起来吃饭好不好?”
“不好……”声音沙哑。
“温姐姐?就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呀。”寒降轻声哄着她,温煦慢慢的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哭肿了,吸着鼻子。
寒降端过碗,递给温煦。
温煦没吃几口:“吃不下了。”
寒降没再劝她吃,接过碗放到一边:“温姐姐,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温煦没说话,寒降很有耐心的坐在她身边。
“我又考砸了。”良久,她才开口,“两门试题,第一门考诗赋,第二门考算法,简单来说就是语文和数学……然后,我好多都不会写,会写的,转头一想也没做对……”
“没关系嘛,你不会别人也不会,你写的也不一定就错。而且你是穿越来的,不会很正常。”
“不正常!我怎么可能不会!我应该都会的!你不明白,我应该都会!我,我看过原著!”温煦提到原著时停顿了一下。
寒降安抚的拍拍温煦的背:“看过原著就会吗?那我问你,孙悟空找东海龙王借兵器的时候,在金箍棒之前他试了几件兵器?”
温煦愣住了,摇摇头。
“看吧,谁说看了书就会的?”
“所以是几件?”温煦突然执着。
“我也不知道啊,不然我问你干嘛?”
温煦停止哭泣,回复了一个无语。人果然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笑一下。
她看着寒降发亮的眼睛,心里涌上一阵悲凉。
“寒降,我是个不好的人……”温煦冒出一句突兀的话。
寒降:“?”
“我一上来就找你,你一点不怀疑?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万一我是骗你的呢?万一我是坏人呢?”温煦语气变得很急。
“看面相不像。”寒降冲温煦咧嘴笑。
“你也是心大!”
“好吧好吧,我错了嘛!不要生气啦,温姐姐,下次我要是再穿越,一定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寒降并起三根手指发誓,“我发誓!诶,不对诶,温姐姐,你刚才不还在难过吗?怎么突然骂起我来了?”
温煦避开寒降的目光。
寒降一点点抱住温煦:“温姐姐,你不要说自己不好,人要避谶!你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不管考成什么样,你都是温煦呀!不管这个破比赛结果什么样,你都是温姐姐呀!而且这是在一本书里,一切都是假的,你就当一场梦。”
温煦回抱住寒降:“你也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是啊,就当一场梦,完成任务就能醒过来。
可是,寒降,我不会带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