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真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没有之一。
有这点时间,在家里跟老师一起打打电动、下下棋,哪怕是练大字都行,总好过在这坐着听一群人东拉西扯,插不进去话,也不想要去合群。
不时的看看手机,看老师回消息了没有,对方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下午一点,内容是要司冥燃好好在那儿待着,别老盯着手机看。
司冥燃乖乖听他的话,忍住减少发消息的频率,无意间按到上方的游戏小程序,打发时间似得一个人坐在这玩。
旁边是仅有的几个女老师,坐在一块聊八卦,声音零碎的断断续续传到司冥燃的耳朵里。他漫不经心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游戏界面的光映在脸上,显得眉眼愈发冷淡。
一个跟司冥燃打过几次照面的男人看他在角落没说话,端着酒杯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让司冥燃微微蹙眉。
这个人姓王,在大家嘴里称“社交GPS”,他走到哪里都不会缺话题,司冥燃年轻帅气,又很神秘,气质上生人勿近,显得就有些孤僻。
王老师过来就关心起最要紧的话题,“小司是不是有对象?”
司冥燃拒绝过好几个女老师的请客,后面大家一直认为是他家里有人管着,避嫌呢,有几位教音乐的、美术的漂亮单身女老师,在学校那都是香饽饽的存在,司冥燃是看都不看一眼。
司冥燃摇摇头,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词的含义,包括“对象”两字。
“哎呀,别害羞嘛,有了就大大方方的说,你这么帅的小伙子,早都抢手抢跑了。”他紧了紧扣着司冥燃的肩膀,“要真没谈,我给你介绍呀,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可以跟我说说,外貌、性格……”
“暂时不考虑。”
司冥燃承受不了他的热情,把他搭着的手给松开。
凡人寿命短短几十年,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就把时间浪费在情爱上,司冥燃想想都觉得无聊。
“王老师,你别逗他了。”赵修也过来帮他解围,拉走了姓王的。
司冥燃借机离开,“我去趟洗手间。”
离开喧闹的场所,司冥燃再盯着手机,对面还没回消息,都这么久了也真是放心得下,果然老师半点没把自己放心上。
他知道褚灼所在的位置,反正在这待着也没意思,干脆就去找他算了,要真问起来,也可以再卖卖可怜混过去。
早上还听到褚灼说想吃无糖蛋糕,这种小零食都是褚灼买来囤在家里的多,司冥燃偶尔打发时间也会品尝一下,在路过蛋糕店时,忽然想起来这么一件事。
褚灼不怎么爱吃甜食,喜欢喝那苦得要死的咖啡,重油重盐的也都不爱吃,每次吃饭也只吃小猫这么大点,难怪一直瘦。
他站在蛋糕店的玻璃橱窗前,指了指里面的那款无糖抹茶:“要这个,麻烦打包。”等待的间隙,司冥燃又看了眼手机,聊天界面依旧空空荡荡,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最终还是没再发消息。
想到老师见到自己时的惊讶模样,也预料到了他等会儿会再问什么,司冥燃先一一在心里有个谱,免得答不上来。
隐踪线的位置从一处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距离并不远,司冥燃打算徒步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股奇怪的落差。
很快,他好像知道这股落差的来源是哪儿。在隔着咖啡厅玻璃的窗外,已经能够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影。
而在他对面,就是那个曾还引起他俩小小赌气一番,照片上的男人。
褚灼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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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羡跟褚灼是大学同学,两人还是室友,日渐相处之中,逐渐成为了朋友。褚灼接管这具身体的时候,并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全部,包括记忆学识等详细内容,只是从家人的口中拼凑出,原本的“褚灼”是个什么人。
而纪羡是褚灼第一个,在没有原身关系网里,结识的第一人。纪羡聪明、学习能力强,为人好相处,小组作业里他总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周旋于老师与同学之间,出色完成任务。
要说社交这块,褚灼真没能力当司冥燃的老师,要弄成考试的学科,他自己都不及格。而纪羡刚好弥补了褚灼这一块的缺失,两人在一起度过很愉快的大学时光。
纪羡大二那年开始了对褚灼的追求,热烈而又不失分寸。褚灼寡了上千年,从前也不是没有女孩修士向他传述过爱意,只是他那时一心向道,大道未成,也对旁的事情没有兴趣。现在的他没有这样的烦恼,考上了大学、完成了“父母”期待,性向这方面对于褚灼来说更不是什么问题,在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后,坦然接受了纪羡。
对方的真挚是一部分,褚灼也确实欣赏他的能力,甚至设想就算纪羡在修仙界,也是世间难能出一的奇才。
大三确定关系后,两人就搬到校外去住,他俩性格互补,一个开朗圆融,一个冷静专注,在一起后更加默契,几乎没吵过架。
毕业是任何小情侣的第一道考验,纪羡的留学offer是难得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而褚灼的保研也进入关键阶段,无法同行。两人都不是冲动的人,理性权衡后,决定各自奔赴前程。
异地恋比想象中难熬。起初,两人还能靠着视频通话和消息维持联系,但随着学业压力增大,时差和忙碌让沟通变得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一个多月都说不上一句话,连日常的分享都觉得无聊。
这样的恋情没有意义,他提了分手。褚灼又回归到一个人,没有纪羡在身边,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就连失恋也没有网上说的那种撕心裂肺,有过短暂的难受,最后把纪羡一道尘封在记忆里。
数数时间已经有四年时间没见,两人从健身房出来,纪羡约他到咖啡厅见面。
明明曾经是那样默契无间,此刻却是莫名的拘谨。
褚灼头一次觉得点了黑咖啡是这么难喝。
“你多久回的北川?”
纪羡搅动着杯中的拿铁,笑了笑:“上个月刚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褚灼的脸上,观摩着对方这几年变化。
“听说你已经当了老师,很意外你会去教小学。”
褚灼的指尖微微收紧,含糊不清的回答,“算是老本行了吧,教谁不是教。”
“我已经把工作申请调了回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同事。”
他说得简单,可细想这得要多少“巧合”才能办到。纪羡跟褚灼的专业差不多,就业方向也差不多,但是要他来学校教书,那真是杀鸡用了牛刀。
空气陷入了沉默。
半晌,纪羡忽然开口,“当年……我们有点太草率了。”
褚灼打住他想要接下来说的话:“都过去了,不能总用现在的眼光去批判当年的决定,不是吗?”
他总能很快明白褚灼的意思,又假装不懂的样子。
“你说得对,也许将来回忆起今天在这里,也忍不住说想要另一个答案。”他看了看褚灼纤细、握着杯子的指节,微笑道:“没关系,时间还长。”
两人在咖啡厅并没有聊多久,褚灼内心是五味杂陈,原本制定的一日计划都还剩了三分之一没完成,带着混乱的脑子回了家。
钥匙扭动锁扣,黑漆漆的屋子里,他以为司冥燃还在外面吃饭。在玄关处开灯的一瞬间,一只手迅速卡上他的肩膀,将他按倒在一旁的鞋柜,两手被控制到无法动弹。
褚灼的后背重重撞上鞋柜,闷哼一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先闻到的对方身上的清新洗衣液的味道,那是褚灼买的当然很熟悉——是司冥燃。
“你发什么疯?”褚灼皱眉挣扎,却发现对方的手劲大得吓人。
司冥燃将他死死按压在柜子上,声音低得可怕。
“你下午去哪儿了?”
“健身房。”褚灼冷静地开口,“你放开我,像什么样子。”
“健身房?”他一动没动,司冥燃冷笑一声,“撒谎!”
司冥燃的指尖捏得发白,声音里压着暴怒,“不敢告诉我吗,多年不见的老情人,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约上了,还是说你们根本没断过联系?你心里面一直都记着他,对吗?”
褚灼被司冥燃质问得心烦,他有什么立场?
“我只是碰巧遇上了,一起喝了个下午茶。”他的情绪也逐渐被激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你还在监视我吗?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太越距了。”
“我不准。”
那不是他的自由,一想到褚灼心里还装有其他的男人,司冥燃就被压抑的怒火冲昏头脑。
先前褚灼说的,分手、异地、没联系,那好,司冥燃暂且可以不计较,那现在又算什么!
褚灼没想到这件事对司冥燃会有这么大反应,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才惊觉司冥燃已经逼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
他的舌尖撬开褚灼的齿关,胡乱的啃了一通,没有章法。劲儿大到甚至给褚灼的嘴角磕破了皮。
靠!
褚灼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竟然是在跟司冥燃接吻!
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世界观都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