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围裙的魏华贞端着锅走了出来，将菜倒进了盘子里，里面的肉是一粒粒的小方块。
“用叉子叉着吃吧，肉切成小块了。”
她抬起头紧盯着谢玉莲，微微一笑：“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喂你吃。”
随后视线移到谢玉莲薄薄的粉唇上。
谢玉莲连忙摇头拒绝：“我自己吃，我会用叉子的，小时候不会拿筷子的时候用过。”
除了鸡肉兔肉，魏华贞还准备了几道素菜，这个季节，蕨菜、香椿、竹笋正适合用来下饭。
两人吃完就回到了房间，四周的床幔垂下，谢玉莲和魏华贞并排睡在一起。
黑暗封闭的空间里，魏华贞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愈加清晰，香气蔓延钻进大脑。
砰砰砰，谢玉莲心跳加速有些慌乱。
睡不着怎么办？
华贞呢，她睡着了吗？
谢玉莲翻身侧睡，无聊地抬眼朝旁边的人看去。
薄薄的床幔挡不住月光，在她脸上勾勒出银色的光辉。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眉间那点朱砂还在。
那是天生的吗？
谢玉莲伸出手，轻轻朝朱砂摸去，小小的圆形凸起，轻轻一抹。
抹不掉，眉间那点酷似朱砂的红色，居然是天生的。
谢玉莲看向魏华贞薄薄的红唇，她嘴唇那么红，也是天生的吗？
谢玉莲伸摸去，入手柔软。
啾，直到手被亲了一口，谢玉莲才发现红唇的主人已经睁开了双眼，眉眼含笑紧紧锁定着她。
“睡不着吗？”
谢玉莲被抓包全身血液冲向脑袋，说话结结巴巴。
“华、华贞，你醒了啊？”
“你那么摸，只有禁欲的尼姑能睡着。”
魏华贞伸手揽过谢玉莲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靠着我睡吧，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玉莲不敢再乱动，靠在魏华贞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确定谢玉莲已经睡着，魏华贞将枕头塞进她怀里代替自己。
起身来到了床边的桌子旁，拿起圆形笔筒架里那根黑色的羽毛，那是清悦送给玉莲的。
“一只扁毛畜牲的东西留着干嘛？”
魏华贞用火折子点燃黑色羽毛，从窗户丢了出去，火光熄灭后，只余下一地黑灰。
解决完讨厌的东西，魏华贞才躺下，搂过谢玉莲继续睡。
月上柳梢头，一声声急促的叫声伴随着扑啦啦的翅膀拍打声响起。
“谢玉莲、谢玉莲……”
半夜三更，谢玉莲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喊自己，是华贞的声音。
谢玉莲张嘴正准备应声，一只手立马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
谢玉莲这才注意到捂住自己嘴巴的是魏华贞，魏华贞的嘴巴闭着始终没有张口。
但外面独属于魏华贞的清冷声音还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谢玉莲、谢玉莲……”
那声音由远及近，笃笃笃木制的窗户被敲响。
她被吓得不敢说话，缩在魏华贞怀里，搂着她的腰瑟瑟发抖。
自己旁边的是华贞，那外面叫自己的是什么？
一个酷似魏华贞的人影走到了床边，影子倒影在垂下的床幔上。
那人掀开了床幔，外面的暖黄色的阳光照了进来。
谢玉莲疑惑，现在已经天亮了吗？
那人是魏华贞的模样，站在床边惊讶叫出声：“玉莲，你搂着什么东西呢？”
谢玉莲看向自己搂着的人，她一身白色的羽毛，漆黑的眼珠没有眼白，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尖尖的鸟喙边缘是锯齿状的，锋利无比。
床边的魏华贞尖叫：“玉莲你快下来，那是吸髓鸟妖！
她会啄开你的头顶，吸食你的脑髓的。”
谢玉莲剧烈挣扎，推开鸟妖就要下床，鸟妖抱紧了她，鸟喙开开合合，说话却是魏华贞的声音。
“玉莲，你要干嘛？快醒醒，不要下去。”
谢玉莲挣扎不开，朝床边的人伸出手：“华贞，快拉我一把。”
床边的那人得意一笑，拉住谢玉莲的手，就往外拽。
床上的鸟妖愤怒出声，清冷的声音那么熟悉，是魏华贞的声音。
“你被蛊惑了，看清楚到底谁是魏华贞？”
床边的魏华贞回怼：“鸟妖你羽毛都露出来了，玉莲怎么会信你，学好变化之道再出来骗人吧。”
谢玉莲被两人拉着，僵持不下，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是和华贞一起睡的不错，但是现在天都亮了，华贞会不会已经起床了呢？
会不会是鸟妖趁这个空隙跑到了床上？
谢玉莲推开鸟妖，朝床边的魏华贞跑去：“华贞，快跑，我们赶紧通知大家一起跑，这里有吃人的妖怪。”
就在谢玉莲接触到床边的魏华贞那一刻，她周边暖黄色的阳光尽褪，黑漆漆的夜里，只有月光的余晖，勉强照亮眼前的一切。
床边的魏华贞渐渐显出本来面目，一身漆黑的羽毛，眼珠漆黑没有眼白，额头全是羽毛，手是一对长满羽毛的黑色翅膀，黄色的鸟喙尖锐锋利。
谢玉莲感觉全身血液倒流，心都凉了，认错了，这个魏华贞是鸟妖变的。
鸟妖双爪抓住谢玉莲的肩膀，砰，提着她就撞开门往外飞，扑啦啦黑色羽毛掉了一地。
它开口说话是清亮的少女音：“玉莲你别怕，我是清悦，是来接你回我们的巢穴的。”
“什么？你是清悦，那床上的是谁？”
谢玉莲回头朝床的方向看去，魏华贞已经抄起剑飞身追了过来。
鸟妖低下脑袋，蹭了蹭谢玉莲的头。
“和你睡一起的是那个姓魏的臭道士，我给你施了障眼法，让你把她认成鸟妖了。
别看了，她追不上来的，没有人飞行速度能超过我们鸟族。
这个臭道士烧了我送给你的羽毛，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居然敢追上来。”
谢玉莲迷糊了：“你给我的羽毛在床边的笔筒架上呀。”
“已经被那个小心眼的臭道士偷偷烧了，她就是嫉妒我。”
鸟妖低头嘱咐谢玉莲。
“玉莲，你接了我的羽毛，就是我的媳妇，以后不能再和外人同床共枕了。
这是背叛，我们鸟族处置叛徒，会撬开叛徒的头骨，把叛徒的脑子一点点吃掉。
这次我给你一次机会，你以后最好不要背叛我哦。”
谢玉莲脸色煞白，剧烈挣扎起来：“我不知道那是正式求偶，你放了我吧。”
头顶的清悦冷哼一声。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在意一只鸟的求偶，觉得随时可以甩掉我是吧？
只要进了我的巢里，我看你往哪跑。”
清悦加快了飞行速度，冽冽寒风刺骨，吹得谢玉莲身上都没知觉了，肩膀被黄色鸟爪抓破渗出了血迹。
清悦朝门口竹林处的鸟巢飞去，白光闪过，不见了踪影。
魏华贞跟过来，飞身朝鸟巢靠近，一剑刺去，将鸟巢戳了个对穿，却还是停留在原地。
魏华贞转身一挥利剑，蓝色剑光划过房屋，爆破声响起，宅子里所有门窗炸开，墙灰扑簌簌往下掉。
“快起来，往我这边来，府里的都是妖怪。”
魏华贞的声音回荡在宅子里，打破夜晚的宁静。
还活着的人穿着白色中衣就往外跑。
还有的人已经被鸟妖掀开了天灵盖。
鸟妖抱着床上那人的脑袋，将爪子伸进去一搅，勾出脑花大快朵颐。
嫌人嘴吃的慢，鸟妖恢复原型，变成小鸟，飞进了那人的脑袋里面，笃笃笃啄食脑花。
钟颜被爆破声吓醒，借着月光，这才发现身上伏着一只鸟妖。
长长的鸟喙朝着她的眼睛戳了过来，声音尖利。
“嘻嘻嘻，我要吃葡萄。”
钟颜翻身躲过，咄，鸟妖的鸟喙将床板洞穿了，卡在了床板上。
钟颜拿过桌上的箭矢，狠狠扎进了鸟妖的心脏，鸟妖惨叫出声，鲜血从鸟喙流出，染了满床。
“糟了，去看看梁夫人。”
钟颜将衣服胡乱披在身上，背起箭篓，拿着弓就跑了出去。
噗嗤！
一进梁夫人的房间，就看到魏华贞一剑捅穿了鸟妖。
张牙舞爪的鸟妖不甘地看了眼被吓瘫的梁夫人，倒在了地上。
魏华贞吩咐钟颜：“你在这保护梁夫人，我去村长那里看看，能不能抓住这群鸟妖的首领。”
“是，师姐，你放心吧。
对了，玉莲小姐呢，她没跟着你吗？”
钟颜感到纳闷，那个大小姐平时不是和师姐形影不离吗？这会儿这么危险，怎么不跟着师姐。
“她被清悦抓进巢里了，我进不去。
这里这么多鸟妖，肯定有管事的首领，我去把它抓出来问问。”
魏华贞快步离开了这里，往宅子中心的主人房那边冲去。
一路上不断有鸟妖尖叫着朝她俯冲过来，尖尖利爪往她脸上抓。
她一剑挥出，白色剑光划过，鸟妖的尸体如同下雨般扑簌簌往下掉，地上血流成河。
走到主人房的时候，她身上的白衣染成了血红色。
房子里寂静无声，一个胡子花白的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是村长。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虚空的方向，没有聚焦，俨然不像晚宴时那般生动。
魏华贞上前一推，村长的身体噗通倒地，露出了背后的大口子。
他的整个后背黑内脏被挖空，肚子里放着茅草盘成的鸟巢。
脊椎被替换成了榫卯结构的木头，上面缠着坚硬的鱼线方便操纵。
显然村长已经死了很久了，这既是一具傀儡，也是鸟巢。
那么里面住着的鸟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