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进来了,在我身后!
谢玉莲不敢往后看,还没想好怎么办,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行动,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门口站着摇着拨浪鼓嗷嗷哭的小孩恶鬼,吓了谢玉莲一个激灵,电光火石之间反应快速的谢玉莲一个侧身避开了她,拼命向外跑。
这种情况找小桃也没有,只是多一个人一起倒霉,要去找华贞,她肯定能解决这个恶鬼。
谢玉莲一路狂奔,边跑边大口呼吸,喘的像拉风箱,心口火辣辣的疼。
身后一片寂静,拨浪鼓声哭声都没了,难道没追过来吗?
谢玉莲向右边回头,那小孩模样的恶鬼正远远地跟在后面飘着,速度很慢,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恶鬼头顶射出一股鬼爪形状的白色烟雾,烟雾鬼爪子抓住了谢玉莲的右边肩膀,冰一样寒冷冻住了肩膀,僵硬麻木动不了了。
烟雾鬼爪子就像牵引绳,原本远远追在后面的恶鬼,瞬间拉进了距离。
谢玉莲不敢再看,脚下用力蹬得更快了,快跑!
穿过几道拱门到了宴客厅,谢玉莲甩掉了恶鬼,右边肩膀上的白色烟雾鬼爪子也没有了,只是阴冷的寒气还在,肩膀动弹不得。
身后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追上来了吗?还是走了?
谢玉莲忍不住向左边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了一双圆溜溜漆黑无光的瞳仁,眼睛没有眼白,咧开的嘴巴里是尖锐的牙齿,喷在脸上的气息冰冷像死鱼一样腥臭,坚硬的头发像刀片戳在脸上。
谢玉莲吓得头往后仰拉开距离,想伸手推开她,却发现两只手不听使唤,冰冷僵硬垂在身侧,失去了知觉完全动弹不得。
谢玉莲转身就跑,不能回头,从哪边回头,哪边肩膀就会冻僵失去知觉,在见到华贞之前不能回头。
谢玉莲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到了魏华贞的院子,院子的门是开着的,太好了,快进去!
身后传来魏华贞冷冽的声音:“谢玉莲,你跑我到这里来干嘛?”
听到魏华贞的声音,谢玉莲终于放下心,难怪院门开着,原来人在外面,怎么连名带姓的叫我,平时不是叫我玉莲吗?
谢玉莲边抱怨边转身“我碰到了一个恶鬼,她长得真可怕……”
“别回头!”突然屋子里传出声音提醒,但是已经晚了。
谢玉莲转身看到的不是魏华贞,而是小孩模样的恶鬼,她咧开血盆大口,嘴角裂开到耳后根,嘴里发出谢玉莲熟悉的冷冽声音:“什么样的恶鬼,说给我听听。”
谢玉莲想跑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好冷。
恶鬼身后长出七八只白色烟雾状爪子冲了过来,将她牢牢绑住,就往外飞去。
屋子里冲出一束带着白光的粗长拂尘鬃毛绑在谢玉莲身上拉住了她,恶鬼发现动弹不了,不甘示弱,转身握住鬼爪根部转了几圈拧成一股绳,拉着谢玉莲使劲往外拽,和屋里的较起劲来。
“疼疼疼!我的腰要断了。”被两人像拔河一样扯来扯去,谢玉莲感觉整个人骨头都要错位了。
粗长拂尘鬃毛散去了白光,静静地绑在谢玉莲身上不再用力,恶鬼轻蔑一笑:“妇人之仁。”
随后拉起谢玉莲往外飞去,谢玉莲腾空而起,迎面的冽冽寒风像刀子雨下在脸上,吹得她睁不开眼,衣袖随风起舞像一片花瓣,失重感让她尖叫出声,腰上缠着的粗长拂尘带出了屋子里的魏华贞。
两人被恶鬼带着飞出了老宅,向后背林飞去,路上惊得村里的猫叫狗叫此起彼伏。
后背林比白天更加阴冷黑暗,恶鬼拉着两人飞了进去,飞过的地方惊起一片鸟叫。
树枝勾破了身上的衣服和皮肤,火辣辣的疼,谢玉莲这才发现自己恢复了知觉,手脚能动了,连忙捂住了自己,她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勾得破破烂烂,已经衣不蔽体了。
飞到后背林中央,恶鬼总算停了下来,她后面的谢玉莲眼看要扑在地上,魏华贞像飞鸟掠过一把抱住谢玉莲,稳稳落地。
手透过破损的衣服,接触到了她柔软滑嫩的皮肤,魏华贞耳朵有点发热,连忙放下谢玉莲,脱了自己的外袍穿在她身上,仔细系好了。
“这里人多,赶紧穿好,不要被看光了。”
谢玉莲颤抖地向四周张望:“人多?只有恶鬼、你和我啊。”
话音刚落,黑暗的四周出现了一双双闪着红光的眼睛,照亮了旁边的些许草木,清脆欢快的童谣回荡在树林里。
“捉迷藏、东躲躲、西藏藏、藏进树洞喂大蟒,藏进水里喂蚂蟥,藏进树腰祭恶鬼,从一数到百,你来躲、我来藏。”
“一、二、三……”
伴随着童声,恶鬼隐入黑暗,大地震动,头顶白光闪烁,一片雪白之后,谢玉莲感到一阵失重,从半空跌落,正下方有一个四岁小女孩正打着灯笼。
“快让开!”谢玉莲直直压在了小女孩身上,完了,这肯定会压死人吧。
起身却发现身下只有干枯的树叶,压根没人,自己的手居然变小了,五短的儿童手指,旁边的灯笼落在地上,火苗逐渐熄灭了。
谢玉莲感到一阵心慌,这里太诡异了,而且刚刚还在自己旁边的华贞为什么不见了,连忙高声呼唤。
“华贞,你在哪?”
一个打着灯笼的小女孩从旁边经过,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在叫谁呢?鬼数数都数到五十了,还不快点躲起来,谁被抓到谁就下局当鬼。”
谢玉莲想问什么意思,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了,稚嫩的童声从自己身上响起:
“我知道了,我肯定能躲到最后的。”
谢玉莲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自己像猴子似的飞快爬上了树腰,坐在树干上晃着双腿咯咯笑。
“躲在这么高的地方,鬼肯定抓不到我,她不会上树。”
这棵树是颗小树,被上面的大树遮住了阳光,长得缓慢,树干并不粗。
而那个打着灯笼的小女孩则躲进了树洞里,熄灭了灯笼后就没再出声了,陆陆续续地大家都躲起来熄灭了灯笼,刚刚还灯火通明的树林陷入一片黑暗。
树腰上的谢玉莲心惊胆战,谢玉莲想起了那句童谣“藏进树腰祭恶鬼”,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这个地方被大树遮天蔽日、满是坟墓的环境来看,这里还是后背林,这群小孩胆子也太大了,跑到坟山里玩捉迷藏。
“一百,我来抓你们喽。”当鬼的小女孩数完数,打着灯笼开始找人,她从树下经过了很多次。
“抓到你了,快出来。”陆陆续续有很多小孩被她抓了出来。
很快树下聚集了一堆小孩,她们议论纷纷。
“谢小花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了。”
有人高声呐喊:“谢小花快出来吧,你赢了!她抓不到你。”
当鬼的小女孩不服气大喊:“不要出来!现在游戏时间还没结束,我一定要抓住你,让你也当一次鬼。”
她们说的谢小花,是自己所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吗?
她现在身体的主人,谢小花放生大笑出声,朝着树下当鬼的小女孩大喊:“我在这呢,你来抓我呀。”
当鬼的女孩不服气,就要往树上爬,一爬就往下滑,根本爬不上来。
谢小花边晃脚丫边笑:“找到我了又怎样?你抓得到我吗?你爬都爬不上来,怎么抓我?”
当鬼的女孩撸起袖子,就开始使劲摇晃小树:“我不爬树也能抓到你。”
随着小树一阵摇晃,谢小花差点掉下去,连忙紧紧扒住了树干,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你抓不到我。”
当鬼的小女孩继续摇晃,咔嚓,咔嚓,谢玉莲听到了树干断裂的细微声音,想提醒小花别玩了,赶紧下去,树要断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小花和当鬼的小女孩继续折腾小树。
随着当鬼小女孩一脚踹在树上,啪嚓,树干断了,小花从树上摔了下来,头磕在墓碑上全是血,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死一般的寂静,小孩们尖叫出声:“死人了!死人了!”
“快回家告诉大人!”
当鬼的小女孩大叫出声:“不准!不准告诉大人。”
随后看向众人:“小花是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死的,告诉大人们,我们会被打死的。”
大家沉默了,村里的小孩哪个没挨过父母的打,拿木棍抽都是轻的,严重点的会被吊起来打,用烧红的火钳烫,前阵子就有个小孩被父母失手打死了。
当鬼的小女孩出了主意:“我们把她埋了吧,大人们问,就说小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找不到她。”
“我知道后背林最后边有条沟,周围全是长满刺的树,树叶也全是刺,沟里还长了很多杂草,平时根本没人去那里,埋到那里,肯定没人知道。”其中一个小孩出主意。
小孩们开始行动,把小花的尸体抬去那边,用树枝挖坑,不一会就挖好了,把小花尸体扔坑里,开始填土。
冰冷的泥土扑在脸上,谢玉莲什么都看不到了,住在小花身体里的她感觉到小花还在呼吸,还没死,很想大叫出声,现在救还能活,不要埋!
但却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泥土一点点填高,身上压满了厚厚的土,泥土被吸进去堵塞住口鼻,呼吸困难,眼前一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