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屋出来走了没几百米，两个人刚好碰上李子恒和陈晶晶。
李子恒和撒欢的狗一样朝他们跑过来，明显是玩嗨了。
“哥！”他和陈晶晶闪现似的，凑到李冉和江渐满近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连忙改口，“李哥，江哥，你俩玩得怎么样？”
“我们刚从鬼屋出来。”李冉说，“还不知道要去哪儿，想先歇会儿。”
“一起去吃点东西啊？正好我俩也有点饿了。”李子恒说，“我俩打算晚上八点去做摩天轮，那会儿园区开灯好看，你们要一起吗？”
“行啊。”李冉看了眼江渐满，觉得他对此也没意见。
“哎，哥哥。”陈晶晶忽然注意到两个人牵着的手，偷笑道，“你们怎么牵着手啊？还说你们不是一对？”
李子恒的视线随着陈晶晶的话音看过去，正当李冉要解释时，他却抢先开了口。
“晶晶你不知道，我江哥听力不太好，我哥——李哥肯定是怕他走丢了，游乐场这么多人，多乱啊。”
李冉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能猜这么准，他朝陈晶晶点点头，“对。”
陈晶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看看一旁的江渐满，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
游乐园里能吃的有限，只有汉堡薯条这类，四个人一人点了一份套餐，甚至连座位都找不到，端着盘子转了好几圈，最后只能让陈晶晶先坐下，三个男生站着，挤在人群里吃完了这顿饭。
李子恒看了看时间，问大家的意见，“六点半了，现在去排摩天轮？这样差不多八点能坐上。”
李冉点头，又道，“不用都去排队吧，我俩去，你俩再去玩点别的，快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李子恒一瞬间用感激的眼神看向他亲哥。
他们在餐厅分开，李冉看过地图，带着江渐满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拐了好几个弯，他们才找到队尾在哪里。
李冉踮起脚往前方看了看，觉得还真得排上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其实要不是为了李子恒，他才没耐心来排这种磨人的项目。
“我来排队，你去旁边坐会儿吧。”江渐满开口。
李冉摇头，“没事儿，我不累。”
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落山，早就没白天那么热了，更何况站着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
“你先去坐一会儿？”他问江渐满，“咱俩轮流排队，能省点体力。”
江渐满也摇头。
不远处孩子的嬉笑声吸引了李冉的注意力，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游街，旁边有个小摊挂着冰激凌甜筒的招牌，摊位前排了十几个人。
“你想不想吃冰激凌？”李冉突然问江渐满。
江渐满本想拒绝，但看见李冉亮闪闪的眼睛，他改了主意，“嗯。”
“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李冉意图松开江渐满的手，却没成功，反而被江渐满更用力地握住了。
李冉愣了下，无奈地笑了，“你得松开我我才能去买呀，咱俩不能一起去吧。”
江渐满也怔了两秒，随即松开李冉的手。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想让李冉离开他。
“我很快回来。”李冉又把助听器从挎包里拿出来还给江渐满，“戴上吧，现在周围没那么吵了。”
江渐满：“好。”
看着只有十几个人在排队，但排起来时间还不短，李冉前前后后等了半个小时才轮到他。店家说香草和抹茶是招牌口味，他便一样拿了一支往回走。
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和江渐满瓜分这两只甜筒，再一抬头，却看见江渐满被两三个女孩子团团围住，根本没有他靠近的机会。
但下一秒，几个女孩拉拉扯扯地从他身边跑开，嘴里念叨着“可惜”“倒霉”什么的，李冉疑惑地看看她们，拿着甜筒走到江渐满面前。
“回来了，你去了三十三分钟。”江渐满说。
“她们找你做什么？”李冉问。
“加微信。”
李冉哦了一声，倒也不难理解。哪怕是在躁动拥挤的人群里，江渐满也足够出挑。
“那你给了吗？”李冉问。
江渐满摇头，轻轻一笑，“没，我说我听不见。”
李冉将那几个人刚刚说的字眼联系起来，不禁皱了皱眉。
到底有什么好可惜倒霉的？
他心头一沉。
但江渐满似乎并不在意，“以前也有不少这种情况，听不见有听不见的好处。”
“就没有你说你听不到，也要留你联系方式的人吗？”
江渐满思索了几秒，回答他，“有，推销的。”
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
李冉为此低落的情绪有所缓解，也许有时候听不到真的有听不到的好处，就像那两句“可惜”和“倒霉”，江渐满就听不到。
“香草和抹茶的，你要哪个？”李冉终于想起来把甜筒递给江渐满。
“你想要哪个？”
“我……都行。”其实李冉两个都想尝尝，“你先选。”
江渐满从他手里接过了香草味道的。
李冉没意见，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抹茶甜筒，问江渐满，“这队伍往前走了吗？”
“半个小时，大概十米。”
“李冉。”江渐满叫他，“闭眼。”
“啊？”
李冉疑惑地看向江渐满，就在他“啊”一声，嘴巴稍稍张大的时候，江渐满把甜筒凑到了他嘴边。
他被动地咬下一口甜筒尖尖，香草的清甜顿时充盈舌尖，和微苦的抹茶混合在一起，叫人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你——”
“再吃一口吗？”
“……”
李冉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他边咬着江渐满递过来的甜筒，边自暴自弃地想：他是什么馋鬼转世吗？就非要吃这一口冰激凌？不吃会死吗？可江渐满这样问他，他就是拒绝不了啊……
而且香草真的很好吃……
“那你……”李冉盯着被自己咬掉将近三分之一的甜筒，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问。
“没事。”
江渐满自然地接着他刚刚咬过的地方吃起来，“往前走一点。”
“哦。”
李冉才注意到他前面都空出三个身位了，他挪动了几步，又回身问江渐满，“你怎么知道我两个都想吃？”
江渐满一笑，“都行的意思，不就是都想要吗？”
“……”
好吧。
“你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李冉莫名地好奇，他笃定江渐满这种理解能力，不谈上几个女朋友是训练不出来的。
“嗯？”江渐满看起来有些困惑，“为什么这么问？”
“几个？”李冉追问，“三个，四个？”
“……我没谈过恋爱。”片刻后，江渐满轻声说。
李冉不自觉地睁大眼睛。
“怎么了？”
“呃，没，没什么。”李冉摸摸后脑勺，“就随便问问，好奇。”
“你呢？”江渐满反问他。
李冉顿了下说，“两个，除了贺知知，上高中的时候还谈过一个。”
江渐满嗯了一声。
把甜筒都慢吞吞地吃完，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才看见队伍的尽头。大概还有十来个人的时候，李冉打了电话叫李子恒他们过来。
本来是想分两个车厢坐的，但工作人员说排队的人太多，为了赶时间，硬是把他们塞进了一个车厢里。
李冉和江渐满水灵灵地成为了李子恒和陈晶晶的电灯泡，一时间，车厢内安静无比。
可看着李子恒一脸怨念的模样，李冉甚至有点想笑。他努力压下嘴笑，转移注意力，偏过头去欣赏窗外的景色。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灯火密布，随着摩天轮升高，林丽的高楼大厦最终汇成一点又一点的光晕，恢宏又渺小。
想到自己也是这渺小如沙粒的一部分，一股落寞感向他袭来。
“在看什么？”
江渐满的声音忽然将他抽离出来。
“啊……”李冉一时也说不上来自己具体在看什么，随手挑了个最高最亮的指给他们看，“那个塔，很好看。”
“哇，是诶。”陈晶晶出声，“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李子恒你快来看。”
“哪儿呢哪儿呢？”李子恒从那边看不到，还特意站起身凑过来看，李冉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李冉和江渐满对视一眼，彼此无言。少年人一点就着的热烈在空气中涌动，只是旁观，都足够幸福。
陈晶晶有九点半的门禁，坐完摩天轮，就是时候回家了。李子恒主动要送她，和李冉江渐满在车站分开。
玩了一天也累了，在公交车上，李冉撑不住，还眯了一会儿。
到站，江渐满叫醒他，两个人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你先洗澡？”李冉说，“我睡半个小时。”
“好。”
李冉又打了个哈欠，“下次真的不去游乐场了，太累了。”
“……嗯。”
“明天——”
话说到一半，李冉陡然顿住，像猫被惊到了似的，一个激灵抓住江渐满胳膊，退了半步躲在他身后。
“李冉？”江渐满困惑不已。
“嘘——”
“怎……”
说话间，江渐满也看到了蹲在单元门口抽烟的男人，灯一灭他就猛一跺脚踏亮，地上数不清扔了多少个烟头。
“臭小子，就这么躲着他老子。”
男人注意到有人走近，抬眼朝他们看过来，江渐满下意识将李冉挡在身后。
“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不——”
江渐满紧紧箍住他手腕，不让他逃离，“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