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姓燕，名字我们也不知道，平日里喜欢看书吟诗，以木工为生计，闲暇时还常常教周围的孩子们识字明理。”
明若菱吃着手里的糕点若有所思，这个人听起来还算不错，“那他······是哪方面有残缺？”
“腿，一个腿不知道为什么瘸了。”
明若菱点头，“那我就明白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昨日我爹爹说给你安排了书院的一个管事，不知道你可愿意去？”
顾瓒熙眼睛一亮，进书院一直是他的理想，“可是若我进了书院东家交代的事情怎么办？”
明若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册子，“这是我从我爹那要来的名册，上面都是书院中的学子，家世不显的我爹爹圈了出来，你去了正好帮我跟他们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团结他们。”
顾瓒熙拿过册子来看了一整遍，上面的有些人在他做书童的时候偶尔会听过那个姓高的在背后骂他们，“那秦大人那里怎么办？”
“该拜师还是要拜师，只不过现在秦四海很可信，就靠他现在跟之前那些人打着关系，我也会主动去找他们，所以那边事情归我，现在你就在书院里好好复习顺带和这些人交流交流。”
顾瓒熙放下册子，“对了，上面有个周竹君是打探消息的好手，你也和他聊聊天，看看这个人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就单纯打听消息也行。”
顾瓒熙想起来之前来书署里借书还在门口和明若菱聊个不停的人，“······我会的。”
“小姐，是这儿吗？”
顾瓒熙掀帘看了看，“不是这儿，里面很绕我来驾马车吧。”
明若菱惊讶，“你还会这个呢？”
顾瓒熙跳下马车，“以前干过这个所以会一点儿。”
明若菱想了想也跳了下来，“怎么了东家？放心吧我驾马车很稳。”
明若菱给了马夫几十文让他看好东西，“不适不信你，只是我看这个胡同这么曲折又没看到马车进来出去，所以想着咱们干脆步行过去吧，也算是对老先生的诚意。”
顾瓒熙探进车厢里把东西都拿了出来，“这样也好，不会引人注意。”
马夫留在胡同外面后明若菱主仆就跟着顾瓒熙进了里面，果然就像他说的胡同里面地形复杂，如果是从未来过这儿的人怕是会绕迷糊，“这个地方倒是适合藏人。”
“嗯，其实有一些小逃犯也住在这儿。”
明若菱看向顾瓒熙，“你还接触过他们？”
顾瓒熙抬手把明若菱眼前的柳枝掀开，“这是京城有名的贫民窟，许多犯人再次躲避，虽说手里有钱但却不敢出去，所以在这里卖点杂货也能赚钱。”
环顾周围胆怯又衣衫褴褛的幼童明若菱有些不忍，“都是些可怜人。”
顾瓒熙一看就知道明若菱或许又对这些人起了同情心，“或许吧，不过东家可不要对他们有那么多的恻隐之心，许多人的父母确实算上作恶多端了。”
“这样的地方就没有官府来管吗？”
顾瓒熙苦笑，“官府中那些人怎么会知道京城中还有这样的穷苦之地？怕是连秦大人他们都不甚清楚。”
明若菱恍然大悟，是了，那些富贵人家出来的官员怎么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等极贫极苦之地，“到了。”
三人停在一个小木门前面，顾瓒熙先是上前敲了三下门，得到里面两声风铃声之后才推门而入，“老师。”
明若菱看向院中躺椅上的一个老人，说是老人是因为他满头白发，可脸上却又没有那么多的褶皱，真是有些奇怪，“老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东家，钟公子。东家，这就是我老师。”
“晚辈拜见燕先生，先生安好。”
那位姓燕的先生只是睁眼一扫，明若菱也不介意，上前几步开门见山，“先生，我于街头开了一间书署，如今正缺个掌柜，听顾公子说先生才华横溢是以前来拜见想请先生出山。”
燕流云又闭上了双眼悠悠开口，“闹市中那间所谓‘图书馆’就是你的？”
“正是。”
“缘何而开？”
明若菱想着马车上顾瓒熙说的话觉得自己还是据实以告最好，“不忍见穷人无书可读。”
“能坚持多久？”
“不知，但求尽我所能。”
燕流云睁开双眼，看向明若菱好像要把她看透一样，“你可知此事极为危险？”
明若菱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知道，是以但求尽我所能。”
燕流云盯着明若菱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仰天大笑，“好！是个不错的，既然是顾小子牵的线那我就斗胆接下你这活儿，只是有一点，我是个瘸子不知公子可否明了？”
明若菱拿过顾瓒熙手里的东西双手奉上，“愿迎先生至馆中坐镇！”
燕流云随手接下明若菱的东西，“既如此那明日一早我到馆中点卯，届时还要多劳东家照顾。”
顾瓒熙在旁边做了好一会儿透明人这才慢慢开口，“老师，明日学生来接你过去。”
燕流云起身在石桌底下拿出了一坛酒，“哼！你这臭小子。就算好了我会去是吧，来！陪为师喝杯酒。”
顾瓒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石桌上，“不了老师，我还有些事情，今晚回来后再陪您喝。”
“行，回头叫着路小子一起来，对了，你这几天见到他了吗？”
顾瓒熙皱眉，他这几天忙着跟在明若菱后面做事，已经许久没有和路华辰他们聚在一起了，“老师也没见到他吗？”
燕流云倒没有顾瓒熙那么担心，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徒弟的心性，都不是那些吃亏的人，“你回头去他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
燕流云看向明若菱，“虽说有些事情不问为好，但我还是想问一句，公子何家人也？”
明若菱垂眸，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先隐瞒，“我姓钟，是京城一寻常商贾之子，怎么了？”
燕流云闻言反倒有些感叹，“钟啊······那咱们明日见吧。”
明若菱行礼出来后有些歉意地看向顾瓒熙，“抱歉，我骗了先生。”
顾瓒熙倒是理解，毕竟先生于她来讲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无碍，先生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的。”
“那就好。”明若菱同顾瓒熙并肩走回到了马车前，上了马车后想起刚刚燕先生说的话，“路华辰如今有活计吗？”
顾瓒熙点头，“他家中有一个小当铺，还算不错。”
明若菱点头，“这样啊，怪不得。”
顾瓒熙听到后还有些疑惑，“什么？”
明若菱喝了一口顾瓒熙递过来的茶笑着开口，“我说怪不得他不愿意入仕做官一心只想做个先生。”
顾瓒熙抿唇，其实路华辰不是因为这个，“嗯，他还挺满意如今的日子。”
“也很好不是吗？至少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你有想过日后事情都实现的话怎么做官吗？”
顾瓒熙眼里溢出了几分向往，“我想来日努力做到二品官员以上，先拆掉那个胡同然后再把穷人都安顿好，等朝政安稳后再多建学院和书署，把书价打下来让人人都能读书。”
明若菱在一旁听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番太平盛世，“你若是能做到这些定能青史留名。”
顾瓒熙抬眼看向在明若菱，“东家你呢？日后尘埃落定后想过什么日子？”
明若菱转着手里的茶杯轻声开口，“若日后当真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那我就舍了京城这一摊子，带着我爹娘和兰秀去周游四方，把这山川河流都看个尽，这样才算的上自在。”
顾瓒熙笑容一僵，“东家不想在京城共创海晏河清吗？”
明若菱无奈一笑，“你把我看得是多勤快啊，我就是一个喜欢玩儿的人，再说了，京城里有你们不就行了吗？我何必在这儿添乱。”
顾瓒熙低头，嘴角的弧度慢慢放了下去，明若菱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解，“怎么了？”
顾瓒熙轻轻摇了摇头，“没，就是······就是突然胃里有些不舒服，估计是早上没吃早膳所致。”
明若菱把自己剩下的糕点推到他面前，“那你先吃这些垫一垫，等回去后赶紧出去找些吃的。”
顾瓒熙拿起手边的糕点塞到嘴里，想要借这一丝丝甜意压下嘴里似有若无的苦涩，心底在自嘲，真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心竟然奢求让明若菱把自己也放到日后的日子里，“好些了吗？”
“······好多了。”
一直到图书馆顾瓒熙都是低着头不发一言的模样，让明若菱都没敢让他进馆门直接赶他出去买东西吃，只是在门口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路华辰，“钟公子！”
明若菱停下进门的脚步，“路公子，多日未见。”
路华辰笑了笑，“难为钟公子还记得我。”
“你是我家前掌柜的友人，自然是记得。”
路华辰一愣，“前掌柜？”
明若菱点头，故作疏离地开口，“是，近些日子他未婚妻子家里帮他找了个别的活计就没在这儿干了。”
路华辰低头皱眉，顾瓒熙不在此处干了那自己的事情就不好办了，“路公子来此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