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怎么看”，如果可以，蔚也一点都不想看。

并不精通人情世故的蔚也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点挑拨的意味，疑惑的目光在对面五张不认识的脸上轮了一圈，脸上天真不像假装：“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看直播，你们五个哪个是天命？”

“……”主持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天命面子也有些挂不住：想他成名多年，玩决京的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他尽量保持着表面的友善，说：“你好，我是。”

蔚也一脸真诚：“你玩九尾也很喜欢自杀然后拿杀生石来烫人吗？”

天命是靠九尾精准的大招命中出名的，但凡稍微没有那么纯玩游戏不关注八卦的都知道，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出门在外会被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没，我基本不死的。”

“那为什么说我们像，他们故意找事吧。”蔚也松了口气，放心地对主持人说，“网友找事的，你不用管他们。”

“……”从没想过会获得这种回复的主持人看着满脸关切的蔚也：“啊，哦。”

蔚也说完，转头又看到旁边符越忍俊不禁、一副想要装作严肃却怎么都阻止不了嘴角上扬的样子，更奇怪了：“你怎么了？”

符越乐不可支地搂住了他的肩，为了在镜头前面还能保持一点体面，直接把脸埋在了蔚也后颈，一句话也说不出。

旁边其他人也表情各异，除了主持人跟天命笑不出来，都变得跟符越没什么两样，全都开始憋起笑来。

弹幕上更是画风突转。

【笑死了，还问别人怎么了，这就是超绝顿感力吗？慕了慕了。】

【这主持人一开始是想给Also难堪的吧？原本不确定的看他后来的表情就能确定了，他绝对是故意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我笑死了，有谁刚才录屏了吗，想要Also说那两句话的表情包。】

画风很快走偏，刚才还骂骂咧咧的直播间很快被其他东西所代替，直到提问环节结束，蔚也被符越半推半带着领了下去，还是有点懵逼。

回到化妆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蔚也推了推因为回到了私密空间而终于不再顾忌形象、没力气得干脆直接趴在他身上的符越：“你们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符越的脸几乎埋在他肩膀上，一说话就有丝丝缕缕的热气透过夏天的短衫打在他身上，烧得人皮肤发痒。可还没等蔚也真的把人推开，符越终于直起腰凭自个儿站好，他看到蔚也肩头的衣服被他刚才的动作弄得有些乱了，没忍住拿手整理了一下，问：“饿了吗，我请你吃饭？”

“……”蔚也觉得他这话题转得有点可疑，然而眼睛在符越身上扫了一圈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只好怀疑是自己想多了：“没，不饿。”

“那你……”符越正思索着，随意的目光散漫地晃了一圈，却突然跟一双不知窥伺这边多久的眼睛来了个不期然的对视。男人倏地皱起眉头，他略微正色，脸色不善，刚才还弯起弧度的嘴角没了情感，木然垂了下去。

Flower适时扬起一个无害的笑：“聊聊？”

符越半靠在蔚也旁边的柜子旁，挑眉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吗？”

“别这么无情嘛，怎么说我们两个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队友，VOK我也是元老呢。”Flower仿佛看不出他的敌意，又看了眼旁边八风不动的蔚也，问得十分绅士，“不好意思，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蔚也皱着眉，他本来就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也有想要给两人留空间的想法，但他自己主动让位是一回事，让人赶出去了又是另一回事，他看了眼符越：“不太能。”

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Flower愣了一下，而后发出一声轻笑：“怕我对队长图谋不轨？”

那倒不会。蔚也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问：“你们都是男的，怎么图谋不轨？”

“……”他真是问了个好问题，符越跟Flower对视一眼，即使已经算是“交恶”，但还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难以言喻。

最后还是符越开口：“小也，我去处理点事，你在这里面玩会儿手机。”他说到一半又转过去看Flower，“要说出去说。”

Flower看了眼半掩的门：“外面人多，我还没有给别人当猴子看的兴趣。”

“那你就闭嘴。”符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从始至终就只看着蔚也，一转口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小也吃火锅吗？这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老店，平常人都排不到，刚好我认识他家的老板，你要不要去试试？”

Flower连忙挡在符越面前：“十五分钟……五分钟也行。小也是吧？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等下回有时间咱俩约一下双排，正好把网上那些不好的流言给破了。”

“……”蔚也向来吃软不吃硬，Flower态度的转变让他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他看了眼这个，又看了眼那个，最后还是松口：“你们说吧，我去外面玩手机。”

Flower笑眼弯开：“多谢。”

蔚也随意点头，他走到化妆室外面剥了颗棒棒糖就开始靠着墙玩手机，刚好看到微博的推送：【震惊！线下展Flower跟Also首次正面交锋，究竟鹿死谁手，VOK真的要面临解散？】

删除状态栏消息的手就这么顿住，蔚也静静盯着那个标题看了两秒，哪怕意识到那是标题党，也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没办法，这标题太吸引人了。

当事人本人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跟Flower“首次”“交锋”了，VOK也必不可能真的解散，但……

这些人好能编啊。

粗略看完那一通没有一句不是废话的营销号文学，蔚也默默点了个踩，正要退出去，却看到底下的网友真情实感地吵了起来，他向来对这样的场景没什么抵抗力，最后还是没忍住继续看了下去。

【别的不说Also的大舅是真的菜啊。】

【好像他别的就不菜了一样，我承认他鬼红确实运气可以，但真到了OPL，谁拿鬼红可以当一辈子的黑料了吧？】

【还是怀念以前Flower在的日子，现在VOK乌烟瘴气的，什么人都有。】

【楼上几个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打职业，是因为不想吗？我Also就是操作厉害嫉妒死你们了吧？】

【今天在线下展看到真人了，Also本人比直播间里好看一百万倍[图片]，老公漂亮死了我舔舔舔，人家就是人美操作狠怎么你们了？】

【楼上的醒醒这是老婆。】

【楼上的醒醒这是老婆。】

【VOK特有的花瓶选手还骄傲起来了，怎么打比赛的时候指望露一张脸让对面直接投吗？】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有粉丝了，Also给自己买水军了吧。】

【电竞选手不应该是看实力吗？要看脸我为什么不去找个鸭子？】

【……】

底下的话越骂越难听，蔚也粗略扫了一眼，没在下面看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就不再下滑。

他原本是想就这么退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突然不听使唤了，鬼使神差的，蔚也翻回上面，红着耳尖点开粉丝发的那张照片兀自欣赏了会儿，然后默默按下保存。

——他打游戏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蔚也脑袋里晕乎乎的，犹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羞耻的事。

——很好看吗？竟然还有人说他漂亮。从小就没怎么受到过夸奖的少年觉得自己仿佛踩到了一片云上，脚下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他吹毛求疵地看着那张照片，一会儿觉得那副眼镜显得他有点凶了，一会儿又觉得当时的表情不够自然，他正漫无天际地想着，大脑和耳边逐渐放空，却突然听到一句仿佛从天外飞来的不真切的声音：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声音离得很近，一下就把蔚也从自己的思绪里拉扯回来，他生怕别人发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手忙脚乱地连忙摁灭手机，这才自以为从容地看向声音来处——竟然是一直看他不惯的达冶。蔚也抿了抿唇，倨傲地“嗯”了一声。

达冶：……他就问问蔚也为什么没跟符越一起，他在这里“嗯”什么？

达冶觉得自己就不该多嘴，“哼”了一声，就要进去，蔚也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连忙挡住他的前路：“现在不能进去，里面有人。”

达冶奇怪地看了眼门边写着“化妆室”三个大字的牌子，心想有人就有人，凭什么不让他进去？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蔚也说：“队长跟Flower在里面说话，不想给别人听。”

“Further跟Flower？”达冶一顿，狐疑的目光在蔚也身上扫过，忽然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不带你？”

蔚也觉得他笑得有点奇怪，不带他就不带他了，他还不想听呢，怎么了吗？

见他没反应过来，达冶又故意说：“不过也是，毕竟一个新人一个老人，你这才进VOK多久，Further肯定还是更希望Flower能回去。”

蔚也回想了一下，点头：“听说Flower在VOK待了六年，我要是队长我也想他能回来。”

“……”达冶不可置信地听着这番不应该从蔚也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别的？蔚也狐疑地掂了一下兜里的糖，最后选出来一颗青苹果味的：“你吃吗？”

“……”达冶看着他，又看了眼他手里的棒棒糖，最终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蔚也盯着他的背影，只感觉到莫名其妙，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糖，不知道这人生什么气，正要把糖收回来，却有一只更快的手将糖抢过，他抬头一看，是刚从化妆室里出来的符越。

蔚也又盯着紧闭的门多看了几眼，确定没看到Flower，符越察觉到他的目光，随意剥了糖纸就开始吃起来，问：“看什么？”

“没什么。”蔚也收回目光，“达冶刚刚来说了会儿话，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正常的，TNO的中单快退了，他们现在也焦头烂额地到处找替补，他这回来参加线下展，估计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个运气。”

符越略抬下巴，TNO现在的经历跟前一阵子的他特别相似，所以他很能感同身受：“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碰上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