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婶也禁不住抹了把泪,回家去把小白唤了来。
小白不知忧愁,见到主人欣喜地很,摇着尾巴往人腿上扑。
君如是蹲下来,不顾小白爪子上的泥泞,将它抱在怀里,眼泪滴到它的毛上。
慢慢地,庄子上的人聚得越来越多,大家都议论着,惋惜着,感叹着,各种猜测漫天飞入君如是耳中。
“没事了。”君如是控制住情绪,柔声安慰如意。
如意哭得眼睛红红,鼻子红红,整个人都抽噎不已。
君如是抱着小白,拉着如意,跟着蔡大婶回了家。
蔡大婶给如意呼来了两只小鸡,如意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即有些破涕为笑的感觉。
“是我的小鸡!”
失而复得的情绪冲淡了些伤心泪,君如是也只剩下些无奈的感觉,恢复了平静。
蔡大婶忍不住低声问:“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带个丫鬟出来单住?
“不可能!”如意肯定道,“哪里得罪人竟然能做这么大的恶事!”
君如是也摇了摇头,她没有头绪:“也许只是意外吧。”
天干物燥,本就容易起火。
蔡大婶见问不出什么,便也没再追问了。
两人吃了饭,便带着小白走了出来。
如意的两只小鸡就留给蔡大婶。
“姑娘,我们现在回去吗?”如意闷闷地问。
君如是叹了口气。
“也只能回去了。”
当她们重新坐了马车回到君家时,天都黑了。
两人一路奔波两趟,早已精疲力尽。
如意还好,君如是咳嗽却是加重了不少。
刚回了自己院子,却见君明月在里面待着。
见她们回来,丝毫不意外似的。
“就知道你们不想走,这大晚上的,还回来呢,回来干嘛呀?回来嫁人呀?”
君如是身体不太舒服,也不想跟她吵。
只是轻声道:“有什么话明日再来吧,我有些累了。”
“因为房子被烧了吗?”
君明月得意地问。
君如是一怔。
如意已然先一步问出口:“二小姐怎么知道?!难道是你烧的?!”
君明月站起来伸手狠狠推了如意一把,推得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小贱人,别说话。”
君如是扶住如意,又上前一步,拦在她前面。
她目光虽没有明显的愤怒,却如寒潭般,叫人看着有些害怕。
“明月,是你吗?”
君明月第一次有些没来由地心虚,喊了一声:“不是我。”就绕开她跑了。
如意跺了跺脚,再次哭出来:“一定是她!”
君如是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好好休息,今日我们都累了。”
“姑娘……”
“咳咳……”君如是咳嗽起来,如意的话便没继续说了。
君如是摆摆手:“她不想我在家,却烧了宅子,这也说不通。”
如意擦了脸上的泪水,觉得姑娘的话有理。
而且君明月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她敢做这么大的事?
……
君如是吃了药,睡下了,第二日却有些起不来,浑身冒着冷汗。
如意有些着急,在院里煮着药,忙上忙下的。
李氏听说了这事,特意打发了金玉看了一回。
她来时君如是睡着,脸色蜡白蜡白地,额头上出了不少虚汗。
金玉皱了皱眉便回了。
李氏听她说了情况,忍不住低骂了声。
“真是太不中用了。”
她想了想道:“回趟家,取些好的参须来,给她用了,可不能有个好歹。”
金玉点头。
李氏又问:“大夫请了吗?”
“请了,还没来,我想左右也说不了什么,如是小姐这身子,还能好个彻底吗?”
“好不好彻底不要紧,起码要进了刘家的门吧,哪怕是在刘家没了,那也是刘家愧对我们。”
李氏歪坐在榻上,盖着条毯子,屋内燃着上好的炭,暖暖的,还有一股香味。
她手上捧着个手炉,笑道:“只要跟刘家扯上关系,还愁钱吗?”
刘家几代从军,到了刘营这一代,更是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副将的位置,整个景寿州的军队采买,归他管。
是个极有油水的差事。
若是李氏娘家的商行与刘家攀上了亲,那这油水一大半要进自家腰包里,人人都眼馋地不行。
可惜刘营是个武人,大老粗,不懂风花雪月,也不爱金银珠宝,很多人下手都没头绪。
李氏自认聪明不已,人人都想不到的事,只有她想到了,只要刘老夫人对如是满意,这一茬基本稳了。
不过刘老夫人只听说君如是身子比较弱,却对真实情况一概不知,没有人会想娶个药罐子回家,所以这点才是李氏最头疼的一点。
不过就算瞒不了一世,只要嫁进去了,就是亲家了。
反正提前也说了身子弱,并不算欺骗。
……
君如是做了个梦。
梦大多是没有逻辑的,如同碎片一样,甚至有些连不起来。
但在梦里,她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她梦见她长了翅膀,往天上去,越飞越高,一转头,看见一颗巨大的水蓝色星球。
旁边出现了个“人”,她仔细一看,也不是人,居然是“奥特曼”,十分高大,她站在他面前,宛如沧海一粟。
奥特曼弯下腰来,问她有什么愿望。
她想了想,正要说时,画面一转,她站在了宅子里。
她下意识就往那偏院走去,一打开门,看见了苏寒山。
她那一瞬间有些歉疚与难过,正想告诉他,怕是四个月的约定无法实现了。
但她还没开口,不知为何,宅子轰然一声,陷入了火海中。
苏寒山在火海里挣扎着,只有一双眼望着她,似乎在谴责她的失约。
她心中一惊,睁开眼。
良久,才长出了口气。
是梦。
头昏昏的,没多久,又沉沉睡去。
如意听到动静忙看了眼,见君如是还睡着,就去了一趟账房。
杨元辰正在那里,见到她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如意没好气:“我可没心情笑。”
“怎么了?”
“我们家姑娘此刻正病着呢。”
如意吸了下鼻子,递过一张药方,“是大夫新开的,抓了药送来吧。”
“严重吗?”杨元辰忙问。
“当然严重了,呸,一点也不严重,很快就会好的。”
如意改口说着,瞥了一眼他,“你在账房还看书啊,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们两个出去了,只有我,我闲着无事偷空看一会。”杨元辰解释。
如意哼了声:“真是惯会偷懒的,竟然把事交给你一个客人做。”
“没事,我聪明,学得快,而且事也不多。”杨元辰轻笑了下。
他又道:“你先回去照顾君妹妹吧,药过会就让人采买,然后让人送过去。”
“尽快啊。”
“放心。”
如意点了点头,走了出来,忽然觉得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转头问:“怎么了?”
杨元辰不解:“什么?”
“没什么。”如意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便没有在意了,往院子里走去。
她看了眼屋内,君如是仍然睡着,便放轻脚步进去加了炭,往香炉里添了香料。
然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炭火边蒙上了一层阴影,似浮灰一般,细看又什么也没有。
君如是再次醒来时,也是一个梦境结束。
因为梦境的原因,所以睡得不好。
她睁开眼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直到——
“又生病了?”苏寒山担心地问。
君如是猛然清醒了来。
她睁大了眼,看得真切。
没错,苏寒山站在她的房间里,一边将手放在炭盆上面烤着,一边看着她。
“你……”
“啊湫……”苏寒山打了个喷嚏,抖了下,搓着胳膊。
他满面愁容:“我完了。”
君如是披着衣服坐起来,愣愣地盯着他好一会儿。
苏寒山走到她面前摆了摆手,笑道:“放心吧,不是梦,我也不是鬼。”
“你……你怎么?”君如是仍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这件魔幻的事。
“我怎么过来的?”苏寒山郁闷不已,“我也不知道啊关键是。”
那天与君如是道别之后,他回去发现外婆生病了,有些不太放心,所以特意将高铁延期了两天,留下来照顾外婆。
当天傍晚,他想也许还能再见君如是一面,于是就再次来了宅子。
谁成想,他待了没一会,忽然发现宅子起火了?
而且这火跟假的一样,瞬间就截断了他的后路。
他只能一脚踹开那扇门,跑了进去。
本想从那扇门后门出去,谁知道,从那扇门一进来,就是两个天地。
他走出来以后,不是他想象中的农田,而是一个完全古色古香的庭院。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就打算回头。
可大火烧得飞快,根本不可能回头。
他被迫走出了宅子。
“还被迫流浪了两天。”他摊手,一脸生无可恋。
君如是听完,整个人的思绪乱到飞起。
若不是苏寒山就站在她面前,那她无法置信。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半晌,她缓声问。
“昨天你和你的小丫头不是来了吗?”苏寒山说,“可惜我喊你,你没听见,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上了马车,然后我跟在后面一路追,还是……追丢了,人怎么能跑过马呢……”
他说这段的时候委屈地不行:“马有四条腿,车还有两个轮子,我只有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