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峰后,令君寻自是隐瞒了此事,侍从也再次被处理了记忆,因而除了这三人外,再没有人知晓今日之事了。
折南蕾此时刚刚被令君寻抹了些伤药,躺在床上看着话本子。
其实她出来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但令君寻还是不许她随意走动。
不让折南蕾动弹也就算了,也没有留下来陪她!匆匆地走了!
折南蕾不明地气恼着,按理来说,师父就应该陪着她才是!
她拿着书看着看着,又回想起刚刚的事,却还是觉得有几分古怪。
在禁峰内部的时候,白忆一直都处于半兽人的状态,但令君寻没有一点儿惊讶。
然后对于他能平安到达洞府一事,也同样没有疑惑。
“难不成师父也早就看出什么了?”
折南蕾自言自语着。
而且令君寻对禁峰似乎也是十足了解的,虽然他是掌门,大概本就理应如此……
但是不是也说明,令君寻说不定与这禁峰也有什么不小的联系?说不定此处正是他一位友人的修炼渡劫之地……
“算了,回头有机会再旁敲侧击师父一下吧!反正师父也不会出什么事,毕竟他很强嘛!”
折南蕾摇了摇头,继续看着眼前这本书。
仔细一看,这不正是白忆曾经的那本同款吗!
可即使她想摒除杂念,却还是完全静不下心来。
“呜呜呜……白忆那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呢……是不是一开始我就应该不去禁峰比较好啊……”
折南蕾十分烦躁,一把将翻开的书本啪地一下砸在了脸上。
话本子不重,所以并不疼,反而只觉书页凉丝丝的,泛出淡淡的墨香。
她就这样躺了许久。
而早早离开的令君寻,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本却是不会这么快离开的,他也想多多看顾着折南蕾,毕竟这小丫头一不留神,就容易乱跑。
虽说她不怎么被伤及性命,但即使是一小道口子,令君寻也是不想让她痛到的。
不过此番,他是强行提前出关了。
因而,令君寻从前往禁峰寻找折南蕾之时开始,便一直都是身体疼痛,精神紊乱的情况。
路上的好几次,他都差点压制不住“他”,险些被夺去了身体的使用权。
若是当真如此,可就大事不妙了。
令君寻不会记得“他”占用身体时发生的任何事,几乎每一次他不小心放松警惕之后,待再次清醒之际,都会发现周围人的混乱。
他这失忆术使得多了,都比以前顺手了不止一星半点了。
所以,令君寻接回折南蕾后,便是没有多待,重新回去静心修炼了。
若是一直不顾他自己的身体,只会将旁人也都给伤害到。
但令君寻这一离开,折南蕾确实又……
令君寻走时,将折南蕾关在了三千浮生中,因此这第一日她确实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没有走动。
不过,第二日结界失效了,折南蕾便是又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她也知道不能太任意妄为啦,只不过一直待着多闷啊。
今日折南蕾想了想,她还没有怎么去过雨露峰呢,而且那里也不会有什么事端,便是去那瞧瞧吧!
雨露峰,在折南蕾的印象中,似乎也没什么主要看顾的峰主,应该都是各长老轮流之类的吧。
不过大抵也只有司疗长老这种人,才能妥善看管那里吧。
折南蕾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司武长老种菜的样子……顿时就憋不住笑了。
到了地方,折南蕾只见正有一人在一片田边施法给植株浇水。
走近看来,好像是个不认识的老婆婆。
“婆婆,您是哪位呀?我好像没见过你呢。”
折南蕾虽近些时日性情有些变化,但搭讪的本领丝毫未减。
“呵呵呵……这么说来我也是没见过你呢,这峰上敢随意搭话的弟子可不多,你倒是有趣嘛。”
“啊?没……没打扰到您吧……”
听了这话,折南蕾顿时有些慌乱。
“没有没有,倒是我,没人和我搭话,很是闷得慌呢。”
老人家笑着摆了摆手。
“你不认识我正常,我不是你们御清宗人,不过想必你也不是负责田里事务的弟子吧。”
“我的名字你不必清楚了,他们都唤我铁魄姑,你也这么叫我,或者叫我姑姑就行了。”
折南蕾倒是觉得有趣,她不常在宗中与客人相处,如今倒是新奇了。
“听您的名字……您是铸器师……?”
铁魄姑笑得更大声了,但始终显得慈祥。
“没错没错,这名字我也是挺喜欢的呢。”
折南蕾听罢也笑了。
“原来如此,失敬了,小辈名唤折南蕾,乃是令掌门座下弟子。”
铁魄姑有些惊讶。
“哦哦哦!你就是折南蕾呀,小小年纪确实是看着英姿飒爽的,不错,不错。”
说完,铁魄姑歪头看了看折南蕾的身侧,果然瞧见了那根夭华鞭,又是嘿嘿一笑。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这鞭子,正是我的杰作呢!”
折南蕾顿时震惊不已。
“哎?竟是您的作品……您就是我师父的那个朋友……?”
“正是正是,如何?这鞭子可还好用?你师父特意托我做给你的呢。”
折南蕾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道:
“自然自然!此鞭可谓是集外观与能力并存!我用着也是极为顺手的!我特别特别喜欢!”
铁魄姑听了,笑得几分自豪。
“那是当然!老婆子我也是与各式武器不知相处了多少个年头了,更不知锻造过多少东西了……”
“话说回来……那姑姑你为何来这雨露峰做农活啊。”
折南蕾此时道出心中疑惑。
“呵呵呵……你们年轻人不懂,到了姑姑我这般年岁,已是不想再跑来跑去得走南闯北了。”
“如今除了偶尔炼器,来这瞧瞧这些小家伙们长得好不好,也是我的一大爱好了,哪是什么农活不弄活的嘛。”
铁魄姑意味深长地说着,二人进行这段对话的同时,她也一直没有停止手头上的灵力释放,始终在照料着田里的植物。
折南蕾点了点头,明白了,随后便是坐下,看着铁魄姑继续呵护那些水灵灵的小家伙们。
折南蕾虽能理解铁魄姑,但其实……她自己并没看出来做这些有什么有意思的……
后来,铁魄姑又开了口。
“对了,南蕾啊,姑姑跟你打听个事吧,说不定你知道呢。”
“你知不知道你们御清宗,有个叫楚逸云的人?如今大抵是做了个什么小长老吧……他最喜弹琵琶来着。”
折南蕾一听,顿时脑中嗡鸣不止,眼睛霎时睁大,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铁魄姑瞧着折南蕾的神情,也十分迷惑。
“南蕾?怎么了?太阳太大了中暑了?要不要点解暑药?”
折南蕾连忙回过神来摇头道:
“没没没!只是……只是在回忆!”
铁魄姑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我那养子,生的也很是美丽呢!虽说是个男子,一点也不比女子差,和南蕾你差不多呢!”
“若是他换了个扮相,定是个和你一般的秀气姑娘家!你们二人上了街,说不定还有人觉得你们是一对姐妹呢!”
铁魄姑似是说着说着就想象到了画面,更是笑得直拍大腿,使出法术都有些不稳了。
若是曾经,折南蕾必定也会跟着铁魄姑一同哈哈大笑。
但如今,她只是面上越来越沉,别说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铁魄姑见折南蕾仍是如此,笑容也渐渐敛去了,默默地望着折南蕾。
她自然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南蕾……你不必不敢说,我老婆子入世多年,人间冷暖,生离死别,什么我没见过?”
“逸云他……出事了……?”
折南蕾甚至都不敢去看铁魄姑的眼睛,犹豫了许久,终是微微点了点头。
铁魄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
只是脸上浮现出几分悲伤,显得她整个人更加苍老了。
“唉……罢了……人各有命……逸云从小就不是个好管教的性子,有苦不说,有事都自己扛着,也不喜被别人看管,就是喜欢自己一个人闯荡。”
“这么想来,他当初也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离开家自行修行去了吧,自打他离开以来,就是再没有长时间和老婆子我待在一起过了。”
“我们二人偶尔互相打探打探消息,能得知对方安好便是松了一口气了。”
“唉……也罢,也罢,我早就知道拴不住这个孩子,早就知道他不会安生了……去的怎的如此早啊……”
铁魄姑见折南蕾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反而挤出一抹笑出声安慰。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老婆子我一生都没有孩子,早年收养了许多养子养女,哪会一直见不到如今这般的情况呢?你不要担心我……好啦,笑一个,你还这么年轻呢。”
说着,走上前拍了拍折南蕾的背。
折南蕾终是憋不住了,先是默默地流泪,后是嚎啕起来。
“哎呦!哎呦!怎的还哭起来了!快,快擦擦,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难不成……你二人还关系匪浅?”
铁魄姑顿时急得手忙脚乱,她最见不得孩子哭了。
“呜呜呜……姑姑……呜呜呜……我……我……对不起……”
“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什么对不起?”
铁魄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折南蕾,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可折南蕾现下根本不可能冷静,连鼻涕都是顾不上了,已是没了一丁点的形象。
“我……是我……呜呜呜呜呜……是我害了他啊!”
而后,折南蕾把前些日子的情况,大致讲述给了铁魄姑听。
因为她边哭边说,愣是花了好些时间才讲完。
铁魄姑手头一直没有停下的农活,此刻停下了,她专心地安抚着折南蕾。
“不,这不怪你,你不要这样想,楚逸云也不会怪你的,老婆子我更不会怪你。”
“你也受苦了,现下这个结果,没有人想看到,也算是楚逸云他的命数了,意外就是来的这么快的。”
折南蕾仍在抽噎着,不知把铁魄姑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别怕,也别难受,老婆子我破例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声张。”
说着,铁魄姑竖起一根手指立于嘴前。
折南蕾这才堪堪止住哭声,向其望去。
这才发现,其实铁魄姑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哼哼,老婆子我在九重天上也是有人脉的,楚逸云这小子断不会之后没了好去处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呢……”
随后二人又聊了许久,最后,折南蕾竟是躺在铁魄姑的怀里睡着了。
铁魄姑哼着小曲,一脸无奈,心里,却是也暗暗记住了这欧阳玉成的名字……